“这位小姑娘…”停顿了一会,门下弟子道:“浑身都是伤,加之受冻时间过长,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醒来,不过师尊放心,弟子等已小心处理了伤口,且喂了护心丸!”
“宫里可有什么消息?”缘空问。
“与师尊猜想的情形相似,不过王上并未在意容家小孩,之前下的追杀令也已悉数撤回。”
“世事难料,想那容家名望江湖也耳闻能详,如今却是这般境地,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沉默片刻,又看了看昏睡的容璟。
“师尊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歇息,这里交给弟子。”
“云山与这里不过七八日路程,休整两日便会起身离开,必须在大雪封山之前抵达,你们打点一下沿途,这里终究不是太平之地,以免多生事端。”缘空夸出门补充道。
两日后,一辆马车紧赶慢赶朝云山方向而去,沿途有门下弟子暗中掩护,倒也太平无事。
……
崇山峻岭的云山在大雪的覆盖下,美丽至极。
云暖外那棵金钱绿萼迎雪暂放,纯白的世界里那一抹浅绿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潇洒恣意。
淡淡的香气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与屋内浓郁的檀香融在一起。
容璟已经睡睡醒醒半个多月了,半个月来除了偶尔看着帐幔发呆,不曾说过一句话,眼里没有一丝生气,让人心疼不已。
那日看着父亲的牌位飞下悬崖,而自己却被树枝挂住,半昏半醒的她被寒风吹的晃来晃去,“娘亲,孩儿想去找你们。”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的力气摇起树枝掉了下去。
当直坠的身体越来越接近那片水域,耳边只能听到风的欢呼声,她的内心极为恐惧,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都说救活一个要死的人不容易,一个不想活的人要死,那办法多了去了。可是天意难为,她又一次被挂住……
……
开春后云山轰轰烈烈地举办了一场收徒仪式。江湖上议论纷纷,颇为关注。各大门派也竞相送去贺礼,不敢怠慢。
这缘空师尊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拿每三年一次各大门派的比武盛会来说,坐上宾可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执掌人及坐下实力强悍的弟子门生,但放眼整个江湖能与她并列入席的已无他人。
人人眼中了不得的人物,在她面前都是小字辈,所以威望甚高。
倒是这徒弟丝毫不为人知,也不知是谁家的幸运儿天赋异禀,能让一百三十岁从不收徒的人开了窍。
……
成为云山的一份子,容璟慢慢融入到这个清淡又温暖的家,缘空对她要求甚严,却也溺爱无比。
她虽年纪小,却十分争气,比她人刻苦不说,天资让一般人望尘莫及。
不过半年时光,便将主要修习的心经倒背如流,参悟过半。各种剑普也是一点即通。
缘空对这个徒弟那是十分得意,只可惜这么久了,却不曾开口说话,没叫过她一声师父。
第一个秋天来了,缘空带她去藏云阁打坐,见她看着半山崖红彤彤的蛇果发呆,便飞身下去摘了一个递给她。
她左看右看,红艳欲滴,光滑清香,于是抬头看着缘空,眼里闪着光芒,小小的身影在晨阳暖晖里朝缘空走去,喊出了半年来第一次开口的两个字-师父!
缘空回头,银发在风中飞舞,微笑着伸出手去。
“灵儿,人的生命有限,如这即将枯去的秋天。但是她们又孕育中新的生命,一代一代更替交换。枯枝落叶最大的欣慰便是来年枝头满芽,生命不息。不必低头纠结已经入泥的,你明白吗?”
“徒儿明白。”
星光闪烁,纯澈无比。从那恢复生机的眼眸中,缘空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