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劝了好一会,谢无欢终于觉得自己再这样,实在让人笑话,于是收收心情,擦干眼泪,让盈袖送两位回去,等会自己梳洗好,再上前请安。
春夏秋冬,四季恍惚。果然是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小荷尖尖,似乎一夜间被夏风吹开。谢无欢一曲弹毕,盈袖立在旁边用扇子轻轻扇风说道:“小姐近日心事重重!”
见夫人身边小丫头送来一旁新鲜的西瓜,谢无欢急忙起身。
“小姐,夫人说为小姐赶制的夏衣已经送来,让小姐回头去试试,若不喜欢再重新裁。”
谢无欢微笑点头,又暗暗遗憾,衣服裁了一件又一件,终究是孤芳自赏。
轻纱笼月,佳人有约?思之念之,曷云来兮?匀泪微步轻衣袂,风舞青丝懒理会。唯恐惊飞池中鹭,又怕羞红了芙蓉!葳蕤幽曲阑,亭前芳草乱。久等终不见,落月弄磷光。
谢无欢在廊下来回踱了许久,决定次日一定要跟君上把婚退了,她肯定叶冉不会喜欢自己,也不会愿意娶她,她情愿强嫁给别人,也不愿意那人是叶冉,嫁不出去,也不要受他这般轻视。
可能就是这样,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格外敏感,格外需要尊严,就如在别人面前摔的要死,也不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一点点丑。所以自己打下决心,一定要将婚退了,是她退,而不是他。
赵雍天天和谢无欢在一起,今日突然发现她竟瘦了一圈,于是背着手在她眼前踱来踱去,谢无欢翻了一眼,转向别处。
“有心事?”赵雍凑过去问道。
谢无欢欲言又止,她心中郁结,知道自己若贸然退婚,太后必是求之不得,毕竟这才是她一步一步打算下来的,只是太师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虽然上次因为叶冉将她送回来,他爹差点气吐血,但毕竟叶府依然是承认婚约的。
“什么时候这么拖泥带水的?”赵雍终于停下,换谢无欢一本正经地踱来踱去。
“我要退婚,”谢无欢思考半天该如何说,最后还是直截了当给出四个字。
虽然问了自己,她要退婚,而不是想退。与其将来叶冉人在曹营心在汉,不如挥刀斩乱情丝,免得相看两厌。
赵雍脸色肃然,沉默不语。拿起笔继续干他的活,似乎没听到什么似的。
谢无欢一看有些急了,一把扯下面具,走到他面前等他半天,依旧没动静。
“雍哥哥,我要退婚。”这是谢无欢第一次恢复小时候的称呼,那时候她一来宫中,便跟着赵雍到处跑,一直也是这么喊。
赵雍抬起头叹了一口气,仍然不说话。
“你去跟太后说,叶冉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他,我们一刀两断了。”谢无欢越说越有劲,“他有喜欢的人,我不想勉强。”
“你们怎么一刀两断了,蒙山配合的不是很好?”赵雍依旧没有抬头,“风言风语说他因为你名声都不要了。”
“你怎知道?”谢无欢诧异,咽了口水道:“那就更要退了,人家喜欢男的。”
“呵,你管男的女的,他喜欢你不就行了?”
“他亲口跟我说的,他有喜欢的女子。”谢无欢着急解释。
这桩婚事牵扯太多,不是赵雍说得算,再说他并不愿意她退婚,二十多了退了再嫁给谁?
虽然自己也从小就喜欢她,可是混乱的后宫,他的父皇曾杀了她全家,这道沟迈不过去,帝王之家什么感情都有,就是不该有自己的爱情,有朝一日他怕护不周全,所以叶冉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是王吗?”谢无欢有些郁闷,“我要退婚!”
“退不了,”赵雍继续,“除非太师与太尉亲自来跟孤说。”
一听太师两个字,谢无欢就怂了,如果是公事,在太师面前她说话还是有几分底气的,虽是女子,可正如太师所言,聪秀明达,谨慎小心。
每每家事国事也都会听听谢无欢的看法,可若是私事,那谢无欢看见他爹,正如老鼠看见猫。所以没人想到在外谨慎妥帖的御前侍卫在家亦不过是一个孩子。谢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宠溺是太师贬损也是太师。好也是他不好也是他。
“你们欺负人,”说着眼泪滚了下来,“我就是嫁给猫狗也不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