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年……十六弟还小呢,不是郑嫔吧,十六弟生母是美人张氏,十六弟在必得母亲陪伴,费先生怕是又记错了。”
又是媅媺指出了他记忆上的缺失,同时心中还在鄙夷:一个小学生,还要跟姐姐我斗脑筋。
“哎呦呦,是此度记错,糊涂了,糊涂了……”费密字此度,号是燕峰,因此在世子面前,自己谦称此度。
媅媺明知他是故意说错,也不点破,而是一板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费密说起蜀王府旧事,渐渐说着的、听着的到了伤心处。
毕竟都是张献忠祸蜀的当事人,家中都是不同程度的遭了劫难,感同身受,触景生情,真个开始落泪伤怀,媅媺不时叹息着忆起父王、各位妃嫔、兄弟姐妹。
费密也感怀伤情,心念故园,说着说着不免落下泪来。
这一众昔日鲜衣怒马的西川旧人哭做一团,还是老太监蹇安泰劝阻:“世子莫忆旧事了,贵体要紧,此度小哥,燕峰先生啊,说说滇中见闻吧。咱家离乡入京当差,也快三十年啦……”
“唉,公公原是滇人,都知原本滇中还好,只是这川滇通路,山险路阻,蛮猓遍地,此度险些把命丧在了滇中……”
费密这才收了眼泪,说起往滇省迎回父亲的往事,期间如何被洞蛮所擒,勒索金银行李,父亲又如何贿赂蛮首,才救得自家性命……
“这些深山之中的猓獠洞蛮,不事生产,日以劫掠为业,经行不论官民人等,必囊洗一空。”
“更有甚者,一言不合,便要拔刀杀人。”
“此度初到,行经其地不明其俗,言语间又缠杂不清,竟被掳入山中。”
“唉,还是言语不通的祸,洞蛮都好金银,以器物随身,是为蛮俗。”蹇安泰心有所感,接了一句。
“正是,幸亏家父历昆明知县之任多年,熟知滇中洞蛮风俗,这些洞蛮最好黄白之物,尤喜金器,家父尽括所有,又寻洞蛮中老者说和,才得赎回此度之身。”
媅媺听了也直皱眉,言道:
“如今比起来,还莫不如就留在滇中,也好过西川这般兵燹遍地。”
“世子有所不知,滇中也生了乱子,武定土司叛乱,黔国公调集石屏、嶍峨、蒙自、宁州、景东、阿迷六部土司平乱,才得一举击败叛军,不想吾等欲归时,入了昆明的蒙自土知府沙定洲起兵叛乱,黔国公一府也遭了难。”
“啊!”蹇安泰听了一咧嘴,媅媺也怒骂:
“可恨,还有这般的事!?对了,献贼的四个干儿子不是往南逃了吗?不会一直逃去云南吧?”
那边费密与媅媺一行叙旧日时光,南离连面都不必露。
这是内廷的家事,你一个镇将事事儿都跟着,寸步不离的,外人一看就是挟天子令诸侯的那份跋扈,因此南离都不必过问,同时也是因着在这方面对媅媺一行放心。
论骗,谁有媅媺胆子大,论集体行骗,谁有世子行邸的班底扎实?
那边不在话下,而州衙这边面对杨展的来信质问,南离则紧锁眉头,思虑再三,半晌不言。
今日欧阳直、张应兴、陈登皞众文武齐聚,连程羡良与蓝师爷都来了,为的就是一起商议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