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已是九月初二了,傍晚时分,天气已然甚为凉爽,曹勋却正在大帐中焦躁不已。
李俸刚刚逃回不久,只言周指挥、曹三将军都中了埋伏,道路遮断,自己连战连败,不得寸进,只好赶紧先赶回来报信求援。
曹勋这就要亲自点兵出营,又恐城中油头粉面的小世子看破虚实乘夜劫营,而黎州安抚使马京又不住劝阻自己不可轻出,当心有诈,但自家老三却还不知生死,怎不令人烦躁。
他哪知城中的媅媺正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正在诸将为了如何连夜发兵往援争执不休的时刻,帐外旗牌来报:
“启禀大帅,周指挥派塘马来报,有紧急军情!”
“啊?在哪里?”曹勋听得是周双桥的塘马,心中“咯噔”一下,只恐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觉既然能传出消息令他又燃起一丝期望。
“已候于帐外。”
“速传!”
“传建昌卫塘马!”
旗牌才喊过,只听一个生硬而又浓重显得有些怪异的川西口音扯嗓子叫道:
“建昌卫,塘马,小旗,阿木阿布,报进!”
随着话音未落,一名盔歪甲斜的卫所小旗打扮的塘马,一瘸一拐的拐着一条腿进帐,把一面小旗拄地,单膝跪地手按胸口低头行礼:
“参见,阿就,大帅!”
曹勋一看就知,这是周双桥部的塘马,只因他那里很有些建昌的当地土著族人,尤其擅长走山跑路,其中就有个挺有名的瘸子。
“有何军情,快禀,周指挥如何了?”其实曹勋真正关心的是自家老三,可周围诸将都在,一方镇帅总不能表现的太过自私不是。
这塘马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汗泥,只双目黑幽幽的闪亮,就见他跪地吭哧瘪肚地禀报:
“敌人,杀杀杀,这边来,这边来,阿就这边也来,李千户,败,跑了!”说着还往左上指指、往右上指指,又往后指指,最后突然往在旁也急着听信的李俸那边胡乱一指,矮小的李俸赶紧往人后一闪,生怕被他指着了。
帅案之后的曹勋闻得就是一皱眉,往李俸那边一看,“腾”一下火就起来了,但他还是稳住自己听塘马继续禀报。
这功夫这塘马把空着的一只手斜向上一指,把另手小旗倒转来,啪啪不停扎着自己的胸口:
“敌人,噗噗噗!”
曹勋立时明白了,大骂道:
“敌人从山上放箭?吗的,真的中了埋伏!”曹勋与帐中诸将都懂了。
“周指挥啊啊啊——杀杀杀,”
“啊啊啊——杀杀杀!”
“啊啊……”
“怎么样了?”曹勋被这家伙急得不行。
“跑了!”这塘马小旗说着还一瞪眼。
“谁跑了?”曹勋都快被气死了。
“姓赵的,跑了!”
“啊!怎么跑的?”曹勋闻言大喜,大喜之余竟还有些不敢相信。
“啊啊啊——杀杀杀!呼哈、呼哈!”这塘马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建昌卫藤牌兵斜上擎牌蹲踞的动作。
“擎牌攻山!周指挥好样的!”以曹勋为首的大家都懂了,周双桥的家丁对付一伙不知哪来的小毛孩子,还是可以信任的。
“攻山,大家一起,姓赵的,顶不得,逃了,周指挥,一直追!一直追!大帅……”
“如何?”这下弄得曹勋又急起来。
“大帅放心!”
“誓要生擒赵家娃子,献于大帅帐下!”
这建昌土著出身的塘马终于说出了一个整句,大家都明白这定是周双桥教的,曹勋则终于舒了口大气,再次坐稳摆出一军主帅的沉稳风度,意气风发之际,拍案大呼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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