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点头:“这也是为何我方才会问你,是否有平定平原郡黄巾的良策。我知显谋不是因循守旧的人,量策用计,往往顾全大局而忽略私名,但若真要这般用计,陈相很难会认同的。”
“无妨!”郑平拾起羽扇,轻轻扇摇,眼神中并未因为陈纪重私名而有烦恼之意:“早晚都得去一趟平原县的,趁着秋收还有些时日,去一趟也好。”
“至于成与不成,且看天意。”
孙乾见郑平心中有了决断,也不再劝。
虽然郑玄常夸孙乾老成持重,但孙乾却有自知之明。
论老成持重,谁又比得上郑平?
别看郑平外表儒雅,又常有奸诈之意,但内心却是十分的坚韧,对于诸事一向都有很深的谋划。
稚童时期,就恪守自律如成人。
孙乾有时候都怀疑,郑平会不会是如一些杂书中虚构的理论一般,转世之人、生而有宿慧了。
“显谋,你四年前自取表字出游诸州郡,曾言要寻访世间人杰,辅佐其鼎定寰宇。”
“但这世间人杰不少,你为何会选择刘备?”
孙乾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惑。
刘备虽然仁德,又素有信义,但毕竟出身家世太浅,难以让郑平的才能得到发挥。
在孙乾眼中,郑平之才如九天之龙,可以行云布雨,润泽九州。但如今却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鱼塘中挥洒水滴,润泽鱼塘边的小草盆栽。
这样的问题,郑平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看着孙乾真诚的眼神,郑平只是静静的再次斟了两碗白水,道:“公祐兄可知道,这酒跟水,有什么区别吗?”
孙乾微微凛然:“愿闻其详!”
郑平轻轻一敲瓷碗边缘,白水泛起涟漪:“白水清澈,即便是受到外界干扰涟漪起伏,亦能将碗底尽收眼底。”
“但酒却浑浊,本就难以看清,若是受到外界干扰再起涟漪,这碗底就更看不清了。”
“世间人杰不少,但大抵都重私名胜于国家大事。”
“譬如那四世三公袁氏兄弟,振臂一呼,数十万大军齐聚酸枣,却不能勤王救驾,反而让董卓迁徙洛阳百万士民入长安。”
“以至于煌煌大汉,先有少帝被废,后有新君被挟。群龙无首,虎狼并立,州郡县乡亭,追逐私欲者比比皆是。”
“皇帝、公卿、大臣,尽皆争权夺利,而无视这世间的士民黎庶是否还能活过今年的冬天。”
“即便是被吹捧的人杰,那也只是如酒一般浑浊的浊人!”
“我看不到他们有救国安民的雄心壮志,只看到浑浊一片!”
郑平的眼神一变。
“但县尊不同,虽然也有被诟病的不足,但我能看得到县尊心底那救国安民的抱负!”
“白水虽然无酒味,但却更真!”
“这天下的万万百姓,可以不喝那浑浊的酒,但却不能不喝这干净无杂质的白水!”
“这,便是我选择刘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