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不会出乱子?”朱沆有些胆颤心惊的看向袖手立在房脊之上的徐怀,问道。
“不会,”
徐怀沉毅说道,
“郭城民众喧腾,内城主战派将臣今夜也激愤不已,是宫里那位敢弹压沸腾的民意,还是王戚庸、汪伯潜之流敢轻举妄动?王戚庸、汪伯潜之流不惜卑躬屈膝向赤扈人乞和,他们真的以为就此能根除大患吗?他们真的就看不到这么做,只会滋长赤扈人无底洞一般的贪欲吗?不,他们没有这么蠢,种种后果他们都能看得到,但是他们从头到尾更多只想着保全自己,以为将虏兵挡在城垣之外,他们不需直面刀兵,天下就太平了。他们不会看到城垣之外有多少黎民百姓惨遭屠杀,也不会去理会。为了避免虏兵强攻汴梁,他们可以献上数以千万计的金银,可以怂恿那个无胆之人献上宗室女抵偿金银,他们以为虏兵即便再度南侵,他们只要保存住西军及京畿禁军的实力,就还有可能守住这座早就千疮百孔的城池,或者说他们以为守城并不是难事;甚至下次他们可以继续乞和,放任虏兵在汴梁之外屠戮抢掠——现在好了,大火在城内烧起,就在他们眼鼻子底子熊熊烧起,甚至主战派将臣都裹胁其中,他们敢干什么,敢鱼死网破?他们的软骨病,决定他们只敢对城池之外的乱民大举屠刀,但乱民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就绝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伏尸千里与五步之祸的 之祸的区别,古人早就看透了。朱沆郎君,你不用担心什么,他们不敢的。你现在还是快回去跟王番郎君在一起,我所料不差的话,宫中应该很快就会召你们进宫商议对策,少不得还会给你与王番郎君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朱沆自嘲笑道。
“加官进爵也不是坏事啊,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你及王番郎君,你们就可以挑挑捡捡了……”徐怀笑道。
朱沆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今夜这事能平息过去,要不然对你太不利了!到时候天下只会记得是你祸乱了汴梁啊!”
“就算今夜能平息过去,世人就会减轻对我居心叵测的印象了?”徐怀哂然一笑,说道。
“唉!”朱沆轻叹一口气,说道,“有你这番话,我放心不少,我这回去。”
“周爷派两人护送朱沆郎君先过桥,我还有些话跟徐怀说。”卢雄说道。
“我送朱沆郎君过桥去。”周景说罢先滑下屋檐,纵跳下去,从廊下接朱沆下来,悄然出院去。
徐怀在房脊上坐下来,问卢雄:“相爷去世时,可是有什么话留给我,还是卢爷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们上次走后,相爷除了絮絮叨叨跟萱小姐说些家常话,就没有怎么议论过朝堂之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透了,还是满心忧虑而去。”卢雄说道。
“这世道谁有可能看通透啊!”徐怀叹道。
“或许吧,”卢雄说道,“不过,相爷午前听到草铺桥粥场起了乱子,说这才是你的行事风格,有时候就应该不破不立,说这话时精神还有可以;后来王番郎当、萱小姐有事去忙,相爷又叹气说世间绝少人有不破不立的勇气,也就绝少人能真正识得不破不立的深意。我当时听得稀里糊涂的,但刚才宅子里乱糟糟一片,连朱沆郎君都有些惊慌坐不住了,我才又想起相爷说的这些话来。而事实上相爷也曾对你有所误解,归京后相爷也很是后悔在岚州没有阻止王番举荐曹师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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