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无非“钱粮”二字,曹师雄想趁夺汝阳之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夺汝州冶梁县的野心已经破产,面对不断经襄城、叶县增援过来的楚山军精锐,他们显然不会再抱以速胜的幻想。
这时候曹师雄意图在庇山河谷再次组织多大规模的会战,是完全可以通过其兵马粮秣的调动进行估算的。
此时并没有看到河洛敌军往北滍水北岸坡岗大举增兵的迹象,从广成泽方向往东运输的粮草规模也非常有限,所以很难想象曹师雄在这个冬季是否还有决心再往东发动大的攻势。
徐怀沉默不语,却不是不认可史轸的判断,实是为杨麟的不幸战死感到悲切。
因为汝颍会战的缘故,郑怀忠弃河洛南撤的时间相当充裕得多,不仅上百万民众随之南迁,最后撤军前还一把火将洛阳、偃师、孟津等城烧成灰烬,存粮更是没有留一粒谷子给曹师雄。
曹师雄率部占据河洛,得到的只是一片残地,诸县遗民不过三五十万,还多隐匿山野。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河洛总管府辖领近七万兵马,所需的粮秣补给,从地方掠夺极为有限,几乎都需要从河东、陕西北部调运。
倘若不是西域石炮这一意外因素,杨麟能在汝阳守到溪河解冻,曹师雄注定在这个冬季将黯然退出汝州去。
虽说杨麟不幸战死,汝阳陷落,但包括广成驿一战在内,左骁胜军前后也拖了河洛敌军月余,极大消耗河洛敌军原本就紧张的粮食储备。
要不然,也不是在曹师雄率部围攻汝阳期间,上万精锐赤扈骑兵要退到伊阙、大谷关附近就粮了。
杨麟在汝州行坚壁清野之策极为彻底,不仅将汝州盆地范围里的民众都赶上山或赶进城池里,诸多村寨一粒粮食都没有留下外,入冬前还下令诸县乡寨纵火焚烧附近的灌木草丛,连枯萎的野草也不留给赤扈人的战马啃食。
曹师雄率三四万步卒围攻汝阳期间,倘若上万精锐赤扈骑兵不暂时撤回到伊阙、大谷关一带,两三万匹马儿所需食用的草料就需要都从伊阙、大谷关等地运过来,所需要的运力比维持一支十数二十万规模的步卒部队都要多。
杨麟守汝阳除了极大消耗河洛敌军不多的粮物储备,广成驿、汝阳守御战以及临夜庇山河谷一战,也给河洛敌军造成惨重打击,伤亡累计不会低于一万人。
这时候河洛敌军还没有将嵩县拿下,曹师雄看到楚山军大举增援汝州而来,放弃在汝州城以西继续大规模会战,并非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从赤扈人大的战略安排来说,此时的曹师雄应该已经超额完成镇南宗王府交待下来的任务,接下来他与岳海楼共同从两个方向,对楚山军进行牵制,是谁都没有办法指责的。
当然,即便曹师雄大举攻来,徐怀心里也没有什么畏惧就是了,之前对朱沆所说,并非宽慰人心的空话、假话。
之前为了将京西敌军限制在蜈蚣河沿岸,无法直接进逼襄城、召陵城下进行围困,楚山军是付出不小的伤亡。
不过,那更主要是襄城、召陵以北,上百里纵深的防御线,皆是敌骑容易通过低山浅岭,地势开阔。
楚山军以有限的兵力,在长逾上百里的蜈蚣河及颍水故道沿岸组织防御作战,抵抗两倍于己的敌军,极其吃力。
在这种情况下,蜈蚣河对峙作战,楚山军伤亡犹是不到京西敌军的一半,还及时从州兵乡勇征募健锐,随时都保证左右军保持满足状态。
在庇山河谷,楚山军的防线从北滍水北岸到庇山南坡,全长仅七里,相当于楚山新城的北城墙那么长,徐怀又何惧曹师雄狂攻滥打?
此外,庇山河谷距离汝州仅十二三里,增援过来的楚山军扎根于庇山河谷。
河洛敌军这个冬季,还没有能力将整个汝州城外围都包围起来进行长期围困,更不敢单纯绕到庇山河谷与汝州城之间,单纯对增援进汝州的楚山军进行切割包围。
现在就看朝廷能不能在这个冬季,令赤扈东路军从淮南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