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别忙。”他叫下如兰,“先给太子殿下算算这月的伙食费,我家夫人做生意不容易,不能这样挥霍。”
“嘿!”盛明宇掐着腰,说他无情无义,“不就是银子吗,我家柳儿有得是,柳儿,替我付饭钱,果然兄弟如衣,靠不住!”
柳清仪自房间出来,靠在廊柱上伸了个懒腰,“饭钱我可以付,但你得先把欠我的银子还了。”
太子殿下一夕间连丢两件衣裳,心伤得透透的,“不值得,这人世不值得啊!”
“盛十一,我有话跟你说。”裴修又退回屋里,他不能久站,站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腿脚发软。
盛明宇独自进屋,揉肩捶腰地坐下,跟他吐苦水,“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每天要看无数道折子,光伏案就能把人坐废了,裴二,你快些养好身子回朝助我,朝堂上蠢人太多,跟他们说话忒是费劲,我迟早把那些一问三不知,说话藏三分,说起大道理来却要长篇大论的废物换掉。”
“你这太子还没当够吗?”裴修握拳锤着胳膊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老臣说你两句也使得。”
“日子已经定了,六月初九,我本来还想多拖延几日,你才能下地,还不能回朝,但钦天监那帮老东西说后半年没有更好的日子,便只能如此,我瞧你精神还不错,届时赐你个御辇进宫观礼。”
“盛十一,你可还记得幼时你我第一次逃学出去玩,咱们说过什么?”裴修的思绪回到了前世相识的年纪。
那时的盛十一跳脱得像个傻子,没人真正愿意跟他玩。而裴修却一眼就看出来他分明天性不是如此,只是不得不把自己变做如此。
这样的盛明宇让他心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当然记得。”盛明宇也陷入了回忆中,笑得向往,“那时候咱俩虽然都不受待见,但还算自由,我说我一辈子不求别的,钱够花,没人找我麻烦就好,你说你想做闲云野鹤,远离俗世。”
现在想想那时确实幼稚,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我依旧想做个闲云野鹤。”裴修把早就写好的辞官折子拿给他,“你当初不是问我为何忽然想去夺位吗,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做个闲云野鹤罢了。”
盛明宇听出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是吧裴二,你真忍心把我丢在宫里自己去快活啊,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够意思了?”
“我是捡了条命回来。”裴修指着自己这副德行,笑了笑,“小柳说了,我解毒相当于要了半条命,后半辈子得好生保养方能多活两年,经不起折腾,我也不想折腾了,十一,我能做的都做完了,后面的路得靠你自己走。”
盛明宇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我果然是拼死拼活打下了一座牢房来坐,兄弟女人都离我而去,罢了,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很够意思了。”
裴修何尝不想帮他,只是他后半生有了其他的奋斗目标,他想尽可能多活两年,陪着他所在意的人,这是他原先最奢望的事。
“我旁的不能做,倒是可以帮你巡视地方,十一,好自为之。”
盛明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都要离我而去了,还好意思问我要饭钱吗,从今日起,我得天天来吃,天天吃好的。”
裴修笑起来,“亲兄弟明算账,饭钱该要还得要。”
“嘿!真是兄弟如衣,不值得,不值得啊!”
六月初九,新帝终于登基,坐上了拼命换来的牢房一样的宝座。
那日裴修没有进宫,他跟媳妇儿子坐上了马车,走上了他们游历天下的第一站,太原府。他的宝贝妹子要成亲了。
离开北都城时,城中热闹非凡,百姓们普天同庆,庆祝明君登基。
其实坦白说,最初裴修决定辅佐盛十一时,并不确定这家伙能否为君。他当时刚刚重生,被前世的悲惨结局所刺激,想的只有改变这样的命运。
前一世,盛十一是第一个离开他的。
在皇家,盛十一的处境非常糟糕,生母位卑且早亡,无人庇护,最好的结局怕就是去封地闲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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