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想到那等天下大乱的惨状,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颤。
怪不得房俊刚才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恐怕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对火器深恶痛绝吧?
固然可以从此不惧胡族入侵,可是九五至尊的宝座也随时随地都会被人夺走!
哪一个皇帝不害怕?
所以限制甚至是杜绝火器,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若是单单限制也就罢了,若是因此彻底杜绝……
薛仁贵面有忧色。
汉人百姓祖祖辈辈吃了胡族多少苦?
每当草原上天灾肆虐,胡人便会纵马南下,掠夺汉人的粮食财富,甚至于将汉人当做“两脚羊”……
古往今来,多少汉家儿郎死在抵御胡族入侵的疆场?
百姓为了国家地域胡族,又要背负多少苛捐杂税?
眼看着有了火器这等骑兵的天敌,却要因为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千秋万载的传承下去而遭到禁绝……
那才是世间最悲哀之事。
正如房俊刚才那句“国家利益高于一切”那般,任何人也不能将自己的私欲建立在国家的危机之上。
若是任由皇帝为了巩固皇位而禁绝火器,那么他们这些军人,亦是汉人的千古罪人!
战场上枪声隆隆,硝烟阵阵,薛仁贵紧紧的抿着嘴,神情渐渐坚毅。
……
吐迷度的一颗心坠入绝望的谷底。
他知道唐军善守,自从隋唐两朝以来,还未有胡人铁骑能够冲破汉人正规军队的整列。
恶阳岭下那一战,唐军陌刀阵带给他的恐惧尚未完全散去,紧接着却又遭受到比陌刀阵更为恐惧的打击!
冒着烟炸响,然后勇敢的薛延陀骑兵便纷纷毙命坠马……
这什么情况?
吐迷度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想要确认是不是有哪一位神祗站在云端之上保佑着唐军,向薛延陀人降下惩罚。
即便是看到了被亲兵抬回来的一具几乎成为蜂窝一般满是空洞汩汩流血的尸体,他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勇敢剽悍的薛延陀骑兵,连唐军的阵地都摸不着?
无知带来的恐惧,使得吐迷度如坠冰窖,疑神疑鬼。
不是他胆小,更不是他无能,数万两万余薛延陀骑兵都吓破了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就连大度设亲自上阵都倒在冲锋的路上,他吐迷度仅仅能够指挥自己麾下的千余回纥铁骑,他又怎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败局已定,再继续冲锋下去,与送死无异。
一贯心思阴险的吐迷度当机立断,率领麾下的回纥铁骑迅速脱离战场,沿着阴山脚下,一路向西狂奔。
他这一走,憋着最后一口气的薛延陀骑兵群龙无首,士气顿时崩溃,哭爹喊娘的四散逃亡。
薛仁贵骑在马上,对习君买、高侃下令:“不要理会这些溃散的薛延陀人,他们成不了气候,能不能活着回到漠北都是问题!立即率军前去追击回纥人,不要试图堵截,回纥铁骑的战斗力极强,又是困兽之斗,只要远远的缀着他们,用火枪、箭弩射杀,超出三百里之后,无论回纥人还剩下多少,都不要再追,立即回来!”
“喏!”
习君买与高侃得令,当即点起兵马,追着回纥人的屁股杀了过去。
房俊策马来到薛仁贵身边,看看天色,道:“快下雪了,赶紧收拾战场吧。”
薛仁贵颔首,迟疑一下,问道:“接下来,是直出漠北,还是回师马邑?”
房俊沉吟不语。
正在此时,一个斥候策马前来,大声道:“禀报大帅,捉住一个试图翻越大青山前往漠北的奸细,不过此人自称乃是单于都护府的长史,叫做萧嗣业……”
房俊微微一愣:“萧嗣业?”
这厮在自己之后出发离开长安,身负稳定東突厥的重任,可是这会儿要么在雁门关安抚阿史那思摩,要么在定襄城收拢突厥人,跑到大青山来干什么?
前往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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