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尴尬了。
他这几年都将心思放在文牍往来行政事务之上,却从未去关心过那些具体的实务,在他看来唯有把握好朝政,努力去学习行政方才能够强大自己,至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实务,自有专业的人去做,何须自己插手?
眼下看来,自己的确有些好高骛远了。
仅只是冶炼方式的改进,便可以使得铁料的成本更低、质量更好,一下子便使得大唐的铁料冶炼数量大大上升,成本大大降低,导致铁料的用途更加广泛,而且质量较之以前更加优良。
由此而产生的成本节俭使得用量陡升,间接让税赋更上一层楼。
看似奇淫技巧的无用之物,却令大唐的国力有了一个直观的增长,甚至于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使得大唐的冶炼行业彻底碾压周边各国,让那些番邦蛮夷膛乎其后。
李治再是不屑实务,也知道冶炼与人口、粮食一样代表着最基本的国力,冶炼的发达,代表着军队可以有更多、更优良的军械,民间可以有更多的生产生活用具,汉人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能够保持对于番邦异族的领先态势,正是因为冶铁技术的领先。
“行了,本王已经知晓,过几日给你答复。”
“喏!殿下可还有吩咐?”
“你先退下吧。”
“喏。”
将柳奭赶走,李治一个人坐在值房里喝着茶水,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确认柳奭是否故意给自己找难题,借以打击自己的威信,可无论怎样,能否解决铸造局的军资问题,就代表着他在兵部能否顺利开展自己的计划,一旦自己被难住,威信大跌是肯定的。
人家房俊一手创立铸造局,研发火器,使之成为大唐军械方面当之无愧的砥柱,结果自己风风火火的摘了桃子抢了人家的位置,却连军资都搞不到,岂不是高下立判?
如果当真那般,那么自己进入兵部的气势有多么强势,之后遭受的诋毁与耻笑便有多么的恶劣……
茶水已经凉了,李治觉得自己火气很大,便命书吏倒掉茶叶重新沏上一壶,多喝水,撤撤火。
结果新茶尚未沏好,又有书吏进来,说是崔敦礼求见……
这回李治可不敢乐观的以为有时过来“投诚”的,只求别接续给自己出难题就好了,一个铸造局所需的六十万贯军资就让他愁的掉头发,若是再冒出来一个难题,怕是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不过无论如何,见是必须见的。
心里求神拜佛祈祷一番,对书吏道:“有情。”
须臾,崔敦礼大步走进来,拱手施礼:“下官见过殿下。”
李治一脸笑容有若春风,招招手,亲热道:“毋须多礼,崔侍郎过来坐,陪本王饮茶。”
崔敦礼略一踟躇,便笑着应道:“那下官便僭越了。”
上前坐在书案对面。
李治笑道:“何来僭越之说?如今你我一同当差,除去上下之分外,尚有一份同僚之谊,毋须见外。说起来,父皇亦曾跟本王提及,说是崔元礼通知四夷情伪,屡使突厥,前后建明,允会事机,有使之才……本王一直心生仰慕,如今同僚为官,自当多多亲近,本王年少,遇有不明之事还需向崔侍郎请教,还望不吝告知。”
“元礼”乃是崔敦礼的字……
听闻李治这番话,崔敦礼表现得诚惶诚恐,道:“陛下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却还能知晓下官这区区薄名,实在是惶恐至极,些许微功,更当不起殿下之赞誉。”
这时候书吏将茶壶拿过来,李治亲手执壶给崔敦礼斟茶,吓得崔敦礼急忙起身,连称不敢。
李治随意摆摆手,让崔敦礼落座,笑问道:“崔侍郎前来,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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