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就是想到开工以后该吃公家饭了,有些舍不得这个老伙计。
九百万的豪车啊,离职后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开下一次。
子航你后爹这么有钱……”
说到这,他又抬头看向后视镜,想调侃一下儿子让他以后赚钱买豪车,他这个老子的可以屈尊去给儿子当司机。
只是,楚子航已经撑着下巴看向了别处,俊美面庞上覆盖的冰霜似乎又厚重了几分。
我这是说错话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怎么和儿子长时间相处,但知子莫若父,楚天骄还是能通过细微的变化发现儿子生气了。
只是他还没决定好未来该如何度过,依旧遵守着自己定下的人设——看得懂所有人的表情,但唯独看不懂儿子和妻子的表情,依旧将这厚脸皮的话说了出来。
而果不其然的,在他这话出口的瞬间,播放着轻柔音乐开着暖气的车厢内,温度好似跌到了冰点。
而恰在此时,音响内播放的歌声戛然而止。迈巴赫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出声,楚天骄挠挠头,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他轻咳一声,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着中控台说道:“启动。”
屏幕亮起,仪表盘上蓝光闪烁,这台价值九百万的黑色野兽成功启动,但车内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发动机的低吼与引擎的震动。
偷偷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儿子仍旧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像个上车后说完目的地就全然无视话唠司机的乘客。
手指在方向盘上搓了搓,楚司机自认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从业人员,就算是个哑巴他也有办法让对方给予回应,所以他换上一种小屁孩炫耀新玩具的语气向后排的高冷乘客搭话:
“我还没跟你说过呢吧,这辆车其实不用钥匙,可以靠声控解锁,但是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
“不关心。”楚子航眼皮都不抬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昏沉的天幕。
冬天总是黑的很快,眼下已是灯火绚烂,街道上处处灯笼彩旗高挂,年味十足。
少年看着街道上,那些穿着新衣服与家人手牵手一起走,讨论着今晚要去哪吃大餐可不可以买糖葫芦的小朋友,忍不住开始想念起夏师傅他们了。
明明是亲爹,却比夏师傅还能藏。
有什么秘密是需要你无法告知妻儿,必须要死守着带到棺材里去的?
单手开车的楚天骄闻言嘴角微翘,对味儿了,这才是他家子航的画风嘛。
习惯了孤独,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关心,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初那栋出租屋外不断蔓延的爬山虎,一点一点蚕食着楼墙,如果不及时清理的话就会导致外墙脱落。
对他这种有着强大内心的专员来说,妻儿就是在他心上蔓延扎根的爬山虎,明知道为了任务应该将之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可是每次清理都像是要将心脏掏出来一般的疼痛,让他始终无法割舍。
所以,只有远离,只有不接触,只有当一个烂人,才能让思念失去养分,不再疯狂蔓延。
“淅沥沥——”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
雨滴落在迈巴赫的挡风玻璃上,逐渐模糊了前方的一切。
楚天骄拨动雨刷器的开关,覆盖在挡风玻璃上,令人无法看清前方道路的雨水被无情扫除。
但雨势不停,雨滴不止,前仆后继地砸落在挡风玻璃上,无论雨刷器如何全力清扫,都只能保持两个扇面短暂的清晰。
一旦停下,前方的路又会变得一片模糊。
雨势渐大,黑色野兽在车流中穿梭,寂静的车厢内只有男人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天气预报,昨天不是说了今儿个是大晴天吗,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街上,原本还在携手同行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安排,没有带雨具的他们只能加快脚步,躲到了就近商铺的屋檐下。
楚子航透过朦胧车窗注视着避雨的人群,滂沱雨幕让他无法看清他们脸上是何种表情,如果有家人相伴的话,或许也不会是什么愁苦之色吧。
“哔哔——!”
奔涌的车流突然停滞,喇叭声连成一片,少年听见驾驶座上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而后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条似曾相识的高架路。
这次,没有枝条遮挡。
路牌上的编号清晰可见: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