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希贝尔的目光变得纠葛起来,联想到苏默顶着死镰的压力无偿支援狼袭,即使是单纯的偿还人情,也该信他一次。
但事情毕竟牵扯到了整个狼袭,她不敢擅做决断,只能将目光投向芬里尔。
芬里尔的眼神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仍是那般沉稳,只有那久久没有回答的沉默预示着她在进行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开口问道:“就算我们去疏散民众,他们又能去哪里?”
“能活在边陲这种烂地的人,肯定没有别的归处,否则早就跑了。”
“那些人离开边陲以后要去什么地方?哪里能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
苏默看着芬里尔的眼睛,坚定地道出二字:“内城。”
“内城?”芬里尔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困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平时偶尔有人偷渡也就罢了,如果我们真的大规模疏散民众,那么多的人,难道全都要让他们从下水道进内城?”
“不是从下水道。”苏默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是从锈墙。”
芬里尔:“边陲人绝大多数都是黑户,锈墙是不可能对他们开放的。”
苏默:“我知道,但我会找一个人帮你们打开锈墙的门。”
芬里尔:“要是他没做到呢?”
苏默:“他会做到的。”
芬里尔:“我不相信这种空口无凭的承诺,你告诉我,要是那个人没做到,到时候前面是锈墙的火力禁区,后面是潮水般涌来的凶兽,那时的人们要怎么办?”
苏默嘴角牵扯出苦涩的弧度,幽幽地说:“如果他做不到,那至少我相信,他会选择和你们死在一起。”
芬里尔:“你要我们拿几百上千万人的性命,去赌一个你认为的可能性?”
苏默:“是的,我在赌,因为如果不赌,整个边陲注定化作人间炼狱。赌,或许存在一个可能性,能救下绝大多数人。”
眼看芬里尔陷入沉默,始终没说话的特洛伊忧心忡忡地问:“哪怕你说得都是真的,都对,可狼袭本身要怎么办?”
“我们打拼至今,那么多的兄弟牺牲,占的每一片地盘都是大家用血换来的。”
“如果我们投入大量人手去疏散民众,死灰帮和鸦巢借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导致我们的地盘大规模沦陷,那该怎么办?”
苏默点了点头:“不用说什么如果,你担忧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你甚至可以预想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狼袭积累至今的一切灰飞烟灭。”
特洛伊气愤地说:“那你还让我们去做?为了那些地盘,为了成为边陲之王,你知道我们狼袭牺牲了多少人吗?!”
苏默没有接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在你看来,什么才是边陲之王?”
不待特洛伊回答,苏默就继续说道:“边陲之王,比的不是谁地盘多,也跟有多少团体支持无关。”
“各大团体可以在巨头企业的指使下公投选出一个所谓的‘边陲之王’,但那不是真的边陲之王。”
“真正的王者,不依赖于巨头或其它团体的支持,也不需要一个徒有虚名的冠冕。”
“而是当所有边陲人发自内心尊重你,认可你,你才是真正的边陲之王。”
“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王?”
“是像鸦巢和死灰帮那种,名义上管理着边陲,实际吸着边陲人的血,只管自己做大做强?”
“还是说,是像你们最初的理想那样,要把每个边陲人都从那片地狱带出来,让他们能昂首挺胸地活着,即使要面对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番话让周围陷入了久久的寂静,特洛伊沉默了,希贝尔则是眼中像是有火焰在烧,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领袖。
芬里尔深深地看着苏默,渐渐的,她的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短促一笑,那双暗紫色眼瞳中盈满了记忆所带来的的深邃。
“你说话,跟我家老头子很像。”
话落,通讯被切断了。
芬里尔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但苏默知道,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