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弘新细想,目光盯着,只见着苏子籍对天作了揖:“苦思不得,偶有一日,与凌晨之间,突然灵光一闪,就得了这主意,或是天意要大人治灾。”
“天意么?”祁弘新张大了嘴,怔了许久才回过神,心里迟疑,转眼一想,除了这个,别无可能。
果然,哪怕祁弘新这样的官,听了这话,面色也更好一些,轻笑一声,语气难得柔和地说:“苏大人不必谦虚,这一切便是有天意,也是靠着苏大人做事有方才能有这样的结果,你放心,本府回去定会上报奏章,为苏大人你请功。”
口中说着,心里却忧疑。
堂皇几千年,亏空窟窿无数,别说前朝,就是承寿十一年,皇帝派户部侍郎查库粮,后者发现舞弊惊人,然而尚未来得及禀告,一场大火将粮仓与粮食付之一炬,亏空自此无从查起。
这就是火龙烧仓,当然这种方法,不但户部侍郎隐瞒不过,皇帝也清楚,故当事人连贬三级,不过总比清查出来,杀头抄家好。
要是早知道这方法,大把的贪官就能靠这方法逃过大劫。
眼前少年,想出这办法,与朝廷是福是祸?
却听着苏子籍轻咳了一声:“其实这方法,也很难普及。”
“哦,这怎么说?”祁弘新本累极了,有了银子,就觉得全身一松,正歪倚在椅子上,这时略一动身,直了腰问。
苏子籍凝视着银库,转眼收回了目光:“其实这方法要成,首先就得士绅有钱,其次就是一个字——公!”
“公?”祁弘新目光一闪。
“的确,下官这方法,要害就在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百两银子,换十倍二十倍的矿权,这就是巨利。”
“本小而利大,因此不但本府士绅,附近三府都有人来。”
这话听得祁弘新连连点首。
“而抽签,最怕的是舞弊暗间,下官为了使他们相信没有舞弊,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祁弘新想起刚才的种种方法,不由点首。
“可良法出,一有私心,就必扭曲。”
“官府再用这方法,怕就有人抬高到了三百两,五百两一签,这样本大而利小,参与的人就少了。”
“又或者抽签的三十七矿,都是内定,那些士绅只是陪衬,也是极有可能。”
“这样的话,没有几次,这方法就臭不可闻。”
“为人要有公心,想着官府,官府更要公心,想着天下,一心为私,虽公也不公,怕是以后变成了横征暴敛的手法——贪官污吏借以逃避罪责,而士绅不得不抽签。”
“这就是下官的罪过了。”
这话说的实在,以祁弘新经验,以后官员肯定这样搞,不由感慨,许久才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是,怕是以后会变成这样,本官也会细折禀告朝廷。”
“不过,眼前的难关渡过了,本府就先回去,这里由你收尾……”
因事情已了,祁弘新有事情忙碌,在此也不能久呆,很快与苏子籍一起出大厅的门,才一出去,就看到师爷帽子跑得都歪了,脸色难看急匆匆跑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蝗灾爆发了!”
这一句话,就寒冬里的冰水直接兜头盖下,让原本心里多少有些喜悦的祁弘新一下子就僵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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