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过你准备怎么去拜访呢?”吕德旺问。
韩怀义有点西洋味的耸耸肩,道:“通知他们一切照旧呗,然后按时去收,要是谁不给面子,那就丢下江,一个不服丢一个,十个不服丢十个,便是把这些老板全换一遍又如何。”
赵家明在边上心想,吹吧你,机缘凑巧弄垮一个洪三宝你就以为十六铺能平趟了?
吕德旺也有点失望,道:“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另外我告诉你个关键,码头上这些小零碎,大人物们是看不上的,但是有几个地方你千万不能碰。”
“请吕公指教。”
“一,烟土库,那是青帮的地盘。二,洋行分货处,那是洋人的地盘。三,钱柜,那是所有人都关注的地方,这三个地方碰了,谁都救不了你。”
“除此之外呢?”韩怀义问。
“没了,有我在,你一天丢一个下黄浦江都没人问你,只要别做的太招摇。但你没本事,被人丢下黄浦江我也救不了你。”
“好,那吕公就看着吧。”韩怀义道。
坐在下首的沈虎山一直没吭声,这时忽然插嘴道:“怀义,你放手去做,我陪你。”
“你有什么用?”赵家明插嘴讥讽的道,他作为兵丁头目,对沈虎山这样的底层苦力从来不屑一顾。
而如今,沈虎山坐着他居然站着,赵家明因此不爽。
谁也想不到的是,吕德旺突然起身,对他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混账东西,这有你吵嘴的地方?”
赵家明被他打着捂住脸,惊恐的不敢吭声。
吕德旺继续骂道:“韩怀义既然要他跟着,那就是要抬举他做事,他就是韩怀义的人,老子都没觉得他不行,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叽歪!”
“是,是,小的错了。”赵家明连连道,韩怀义能看出他眼中藏着的恨,也有些不习惯吕德旺这做派,开口劝道:“吕公,何必如此,坐下吃酒坐下吃酒。”
吕德旺才罢休,几个人又一顿聊之后,便散去。
第二日上午,韩怀义去吴大胆的码头看看,沈虎山坐镇本码头,到中午时,赵家明就来叫韩怀义了,看他面皮还有些微红,韩怀义有心想安慰他几句,想不到赵家明竟没心没肺似的,只和他说说笑笑,都没把昨天当面挨打的事放心头。
韩怀义心想,得,你无所谓我又何必刺你,于是两个人便动身前往法租界。
十六铺到法租界的路很好走,只要沿着成S型的黄浦江,从上海县辖区东侧向北一直走就到了。
这个年头的法租界人丁还不算兴旺,巡捕房和义勇队的人手比起各色居民明显不足,加上赵家明去那里熟门熟路,两个人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快黄昏的时分就来到了地头。
进入租界,就明显的感觉出它和华界的不同。
这里的街面清洁,店铺敞亮,西沉的红日透过初春稀疏的树梢打在来去行人们的身上脸上,几辆由高头大马牵着的红漆马车缓缓驶过韩怀义的身边,一群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白俄女人,花枝招展的嬉笑着从一间西洋糕点店铺门口走出,又转进隔壁的服装店去。
赵家明看着她们的背影,咽了口吐沫,和韩怀义炫耀道:“这些娘们只要三个洋元就能弄一次。”
韩怀义吃惊的道:“这么便宜?”
“三个大洋还便宜?”赵家明终于撑不住了,肉疼的反问道。
韩怀义诚恳的想,自己前日晚上随便抢枪就有上百的大洋,三个洋元就能来一发的娘们真的不算贵啊,这时一辆人力车停了下来,脸色发黄的中年车夫殷勤的问他们还要坐车,赵家明皱起眉头摆摆手。
韩怀义劝道:“来都来了,就坐着转一圈便是。”不由分说拽着赵家明上车,又一招手,再叫来一辆,赵家明急的道:“怀义兄弟,我可没带多少钱。”
韩怀义大笑:“我请你。”吩咐车夫开路,去一品香。
他的车夫说声好嘞,便埋头拉了起来,前面的赵家明则在和他的车夫提醒:“我和你们说,老子来法租界不是一次了,一品香就在爱多亚路上,你们要是给我绕道,爷一分钱都不给。”
车夫心想,你这代笔本来就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