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敬失敬。方某向大少爷请安了。”方掌柜连忙向周进打躬作揖道。
周进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随后,方掌柜又说道,“大少爷正好来得巧。十年前,我受到令尊的聘请,来主持这间杂货铺。奈何北平城里,经营米面粮油生意的铺子太多了,竞争也格外激烈。商铺生意惨淡,有负令尊嘱托,我实在是心有惭愧啊。”
其实到来之前,周大福也给周进介绍了这两间铺子的相关情况。
周大福本来并不是一个商贾之人,也没有从事商业经营的具体经验,当初也是心血来潮,想着自己家中有良田千顷,糖果零食,米面粮油,家中都有一定生产,何不直接拿到北平城中贩卖销售?
但等到周大福买下这两间商铺,真正开始从事商业经营活动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家中虽然有良田千顷,但产品种类却很有限,仅有芝麻油、普通面粉等少数几种,而在市场上广受欢迎的白色粳米,自家没有产出,商铺也就无法供应,导致在同行业竞争中不占优势。
但若是从那些大的粮商手中购买白色粳米,再通过名下商铺转售,一则利润瘠薄,二则受制于人,三则也不符合当初买下商铺销售自家粮油产出的初心。
出于以上考虑,事情便耽搁了下来,这间粮油铺子的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难有起色。
周进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冒冒失失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不会针对方掌柜的经营行为指手画脚,批评他经营不善。
相反,周进还温言劝慰了方掌柜几句,鼓励他再坚持坚持,以后生意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等到周进走后,方掌柜的女儿方媛从后面库房中走了出来,她五官精致,肤若凝脂,少女感十足。
先前周进过来时,她一直躲在库房那里,偷听诸人的谈话。
“这就是咱们以后的新东家,怎么看上去很傻?”方媛笑说道。
方掌柜没有好气地说道,“他再傻也没有你傻。一个必死之局,被他轻易地破开,反而还分到了数千两银子和两间宁荣街上的商铺。此人办事坚决,行为果断,敢于取舍,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一些造化。”
“不会吧?”方媛有些不相信道。
但她很快又说道,“我也不傻。咱们家上上下下,包括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共有十余口人,都指望着这个杂货铺,每年可得佣金仅二三十两银子。且不说你不是那种中饱私囊之人,就算你想要雁过拔毛,上下其手,但商铺生意冷清,也不可能捞到多少油水。与其如此,全家人都因此受苦,为吃穿发愁,还不如我舍得一身剐,卖给那个周太监的老父亲做小妾,可得二百两银子。咱们家便可以自行购置一套宅院,哥哥们的婚事,便也能说定下来。有何不可?”
“你不要再说了。”方掌柜痛苦地说道。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是一片好意。原是家里人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百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道理。”说罢,方媛便撅起嘴巴,气鼓鼓地回到后面库房去了。
方掌柜家中清寒,名下没有房产,一家人都暂住在商铺库房之中。
以至于他那四个儿子,有三个已经长大成人,却始终没有说定一门婚事,而这也正是方掌柜最大的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