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罢,王须达、陈敬儿等无不下拜,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诸人齐声说道:“二郎忠义,我辈难道就是不忠不义之徒?明日无论营陷与否,我等愿从二郎死战!”
三日血战,已然衰落的士气,由此得以稍微的振作。
士气尽管得到了稍微的振作,回想这两天,仍是这句话,李善道真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明天的守营,说实话,李善道还真是半点把握也已无了!
待王须达等各回去他们的值守岗位,李善道踱步帐中,忖思再三,唤了高丑奴进帐。
李善道沉下脸皮,说道:“你这丑奴,休得胡言!三日苦战,士气早衰,我不如此说,咱们这座营,明日还如何守?丑奴,我唤你进来,为的就正是此事。”往帐门口看了眼,招手示意高丑奴近前,放低了声音,说道,“明日营若当真守不住时,你可知,咱们须往何处突围?”
高丑奴呆了一呆,咧嘴笑道:“原来郎君刚才所说,是在糊弄王三郎他们!”
“糊弄”两字,委实刺耳,李善道弹了下他脑门,说道:“你这丑奴,说是伶俐,时不时的又成痴汉!你只闻我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又岂不闻,有道是,‘事急从权’?我刚才所言,从权而已。丑奴啊,身为主将,很多时候,为励士气,说话办事,就不得不言不由衷。”
徐世绩是个什么人,李善道清清楚楚,当他主动愿来守营时,他其实就想到了徐世绩必然不会为了他,冒太大的风险,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怪他没有能够料到,贾务本、萧裕部的攻势居然会这般的凶猛。他原想着,靠着营垒、靠着充足的预备,怎么说也能把营守些时日的。
因而,相比高丑奴的牢骚,李善道对徐世绩倒是没甚牢骚。
他说道:“守营,是我自请来守的,守不住,只能怪我没本事。徐大郎尚有封丘县城要守,他不肯全力相助於咱,理所当然之事。丑奴,这些不必说了。”
“是,郎君。敢问郎君,突围时,往那边突围?”
李善道说道:“东、北、西三面,皆不可突围。东为萧裕部之精锐,北、西邻贾务本之主力。唯独南面,可为突围之方向。南面没有贼官兵围守。咱从南面突出之后,直奔济水,然后可渡过济水,南下荥阳,寻投翟公所率之我瓦岗主力。”
“明天营若果陷,突围之际,再与他们说。”
吩咐完了,打发高丑奴出了帐,帐中烛火,随风飘曳,明灭於李善道的脸上,将他的影子在帐璧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转到案后坐下,李善道抽出佩刀,弹了两弹,喟叹出声。
诚然是战乱年间,最显人性,也最改变和塑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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