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朵儿走后,这儿也就安静了下来,陈炁舒了口气,坐着在酒肆门口发呆。
他撑着下巴,回想起那个问题。
若是让他答的话,大概就是没有。
道人没有那样的心思,更多的,则是对于她那琴艺的欣赏。
再则说,他明白这位姑娘的情谊,但却不明白,这所谓的一见钟情到底是怎样的意思。
许多时候,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事情,是永远无法与他人感同身受的,尤其是在感情之上,这也并不是道理能够说的通的。
可随着陈炁思索下去,却越发觉得有些奇怪。
宋朵儿问出来的问题,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陈炁微微皱眉,随即起身,回到了酒肆里,从那抽屉里翻出了那最后一封信。
揭开过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数行被污去地方上。
【道长,这一转眼,好些年了。】
【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来浔阳了,我等不来道长了,大概也不会再有来年了。】
陈炁抬起手来,桌上的烛火燃起,照亮了桌子。
接着那灯火,隐约间好似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但依旧还是看不清的。
想了想后,他还是伸手,运起术法。
“若不看到这污迹之下的内容,贫道心中不安,还望姑娘见谅……”
陈炁舒了口气,随即抬手抹过那团污迹。
字迹显露而出,陈炁随即面色一变。
【栖身于这风尘之地,是我这一辈子的命,我时常不甘,问这苍天为何这样待我,可这总是无人回应的。】
【若我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什么都能告诉你,什么都能跟你说,而不是将那情谊藏在心里,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我恨我自己,我更恨这个世道,就算我努力学琴,未曾脏了些许,但依然无法否认我是那么一个风尘女子】
【道长,这世道好生磨人呐……】
【我从不曾喜欢过琴曲,只是想在这风尘之地,留下这一身清白,而不是肮脏离世,那些贵人门府,学琴便是修身养性,而论到了我,却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可命运却又是那样不公。】
【多年学琴,五指皆已生变,我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五指僵硬,直至如今,却是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谈不出来了,我不敢想象往后自己会论落到何等境地,在那楼中,我……】
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笔墨挥洒之下,当初写下信件的人将这所有的内容全都污了过去。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我要嫁人了。】
陈炁恍惚了一阵,气息也沉重了几分。
他上了楼,敲响了宋朵儿的房门。
“怎么了先生?”
陈炁问道:“这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的了?”
宋朵儿见先生这样焦急的样子,她不由得顿了一下,说道:“是,是今年开春的信,大概是两个月前了。”
得到了答案之后,陈炁便下了楼去。
宋朵儿见先生慌慌张张的样子,便问了一句:“先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陈炁回答了一句:
“出去几日,很快回来!”
宋朵儿愣了愣,追出门去。
可先生的身影却早已不见了。
她抿了抿唇,却又有些害怕先生这一走又是很长一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