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喧哗引来其余人,群众神色惊惶地问天竺菊这种状况是正常的还是出了意外,正在吵吵间,就闻听隔壁过道中传来一声重重的拍门声,蜂拥过去看,见我像只壁虎般背脊贴在石灰墙头,脚距离地面半人多高,身姿极度扭曲且妖娆,好似着魔了那般。
跟着,我停止了挣扎,人慢慢平静下来,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我从石壁上推开,伴着这股力我摔落在地,一骨碌爬起便重新睁开了丽眼,整个过程大致就是这样。
“才两分半钟么?我感觉像过了几小时,分别见到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画面,有些很普通,有些很恐怖,跟我来。”我领着这班娘们走回囚室,给她们描述起原先室内的摆设和特征,例如这片墙头原先贴着几张画,画纸上的内容是什么。那一头搁着床,床褥的花色又是如何等等。猛然间我想起一个最能证实自己说词的特征,便指着墙角道:“墙根下有糖纸。”
艾莉森趴倒在地,吹拂去灰尘仔细搜找,果不其然,有一张绿色的玻璃纸被人用鞋一踢,卡进了贴脚线的缝隙里。主妇找来铁丝掏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拽出来。天竺菊朝我眨眨眼,表示见过这种折纸法,过去在车厢时,杏子就经常丢弃糖纸给同伴留作记号。
“那个小妞偷偷烧了个字母E,但打火机很快被穿着渔网般罩袍的女人要走了。”我指手画脚来到门框前,比拟着对方身高,道:“比起我还高一头,整体凹凸有致,身材挺窈窕。小妞是自己在打包,满地都是纸盒,随后的一幕没见到,因为我被她拍死了。”
牛肉干糖纸被解开,果然烫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E,众女惊呼声四起,这才彻底折服,随后便七嘴八舌问我又见到了什么。那些画面当真能让她们知道么?倘若艾莉森闻听自己被炸死了会是何等反应呢?我只得推说刚刚苏醒头脑仍很混乱,需要时间做整理,便再不开口。众人逛了一圈也逐渐失去兴趣,一想到道场满是豁口,寒风倒灌,似乎还是底下舒坦,竟不想上去了,各人挑了一间囚室住下,在里头忙着收拾起来。
“索性咱们就搬来底下住吧,回农庄还得好几人挤在一起,这里正好是人手一间,又暖和又宽敞,就像宾馆一样。番茄每晚都放屁,被子都被她熏臭了。”莉莉丝们对这处从未到过的地底很满意。我见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便要求去将石阶下的油桶搬开,毕竟那是易燃品,此举可以杜绝魔魇里一幕的发生。几个人嘟囔了一阵,终于答应随我去干体力活。
当处理完废品,她们又在柏油桶背后找到一个杂物间,在这间密室里,贴墙放着两排立柜,橱板上搁着写有标签的带子,桌上既有电视又有录像机。她们很快意识到这间屋的用途,忙不迭地接通插头,取下带子播放。自己则抓起地上的杠铃,边欣赏边撸铁,看得是脸红耳赤,汗流浃背。不得不说,年轻女孩锻炼体魄是极美的,她们本就苗条,肌肉紧致,我呆呆地望着她们,觉得比看录像更过瘾,直至抬眼见她们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这才悻悻离去。
出得门后不久,我找了个角落点起支烟,将适才魔魇里见到的情景在头脑中捋一捋,那间圆形石屋究竟在哪呢?可以肯定的是,它是这片地窖的一部分,而是被封堵起来,或者开口不在这边,要如何才能找到它?也许只有进到那个阴森之所,才能揭示出更多秘密。
“刚才打你电话的,理应不是小男友吧。”一条胳臂搭在我肩头,睁眼去看,那是主妇。
“当然不是,我已经说了,咱俩分手了,香橙姐妹,怎么了?”我不由掐了烟,问。
“我听见你在追问拉塔玛什么的,那家伙也许是你在外的委托人吧,对不对?”她用一对浅灰色的眼珠审读着我,忽然间笑了:“哦,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干嘛这么紧张。调查就调查好了,这与咱们无关,每个人都会有些小癖好。不过,你在查的这鬼地方,到底是叫拉塔玛公寓还是拉塔玛地穴呢?如果是后者,我或许知道一些。”
“这,你知道?香橙姐妹,你不会是在耍我吧?”我愣了愣,没想到这个时常忽略的问题,居然会在莉莉丝婆娘中有知情人,这点是打破脑瓜也料不到的,想着我便要她娓娓道来。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前提是你必须要让我知道,究竟在调查什么?如果目的不一样,那就很抱歉了。今天太晚了,早些休息吧,往后有的是时间,你想好或编好后再来找我。”
这一晚我再也没有回到天竺菊的身边,因为我被看完录像的几个年轻婆娘缠上了,她们借着问我要怎么学会入弧,拉我去她们的囚室睡了一夜。
人生很难有这种机会,与那么多的年轻女孩疯玩。渐渐地,我不再觉得加入莉莉丝是个很糟的点子,正是因它是无序的,混乱的,又是充满激情的,叫人醉生梦死。凌晨时分,她们倒头睡去,望着那一张张年轻且荒淫的脸,我不敢再去想华宵之夜,甚至不愿去破坏这种气氛,若能一直这么平静,那该多好。
如果不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莉莉丝们,她们有着许多弥足珍贵的优点。你融入进这个群体后,每个姐妹都会毫无保留地善待你。彼此间推心置腹,行乐时无度,安静时垂情,她们都讲究义气,绝不会出卖手足。只有一种时刻她们是残忍的,那就是当外部力量想要对付自己。我有时会与她们聊起沙利文,众女也说她是个惹事精,人没什么定性,一会儿要加入一会儿要退出,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们之所以纠缠她,初衷为了劝她归队,再多没有了。
在道场住着的这两天里,我始终在想要怎么与众人解释魔魇里的一切,这些事必然发生过,但又令我猜忌,轻易道出会不会踩到了红线?艾莉森见我总在吃饭时偷眼瞟她,便邀我去后山走走,问这两天总是愁眉苦脸的,连话都不愿与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我见到了一些很可怕的画面,它们全与姐妹会有关,但我无法告知你细节,因为那可能会对莉莉丝们不利。我很痛苦,却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我往她宽厚的怀中一倒,撒娇道:“你要答应我,不论何时何地,都别去做危险的事,我不想失去你。”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心意我怎会不懂?雨夜当晚你奋不顾身回来,是想引开那个疯子对不对?我也一样,我当时被吓破了胆,但看见她要宰了你,心中就腾生一股勇气。这种事你应该对自己说,别去冒险,我更不愿失去你啊。”她将我深拥怀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姐妹会里没有什么红线,只有彼此认同与接纳。我看索性今晚大家办个交血仪式,在群巫会上跳舞,再杀几头猪,你俩就正式成为莉莉丝的一员啦。”
“这个所谓的猪,是指活猪还是指居民?我可不希望你们去杀人,大长老不用来么?”
“当然是畜牲棚里养着的猪猡啊,你想哪去了?真以为咱们是杀伐无度的疯子么?那是嫉恨我们的人在外造谣,否则咱们早就被抓走坐牢了。接纳姐妹这种事,不需要大长老到场,即便来也是坐在一旁颔首致意,她几乎不参加任何活动的。”艾莉森眼中闪着星光,轻轻捣了我一拳,说:“今天桃花她们出去搞钱了,木樨花等人也去抢毒品了,我打算回山庄照料一下乔曼的吃喝,顺带牵几头猪带来女神峰,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她领我回到道场,对着撸铁的众女宣布今晚搞仪式,莉莉丝们无不应声叫好,尽皆大喜。
所谓的群巫会又是什么?其实就是歃血为盟。主妇象个长辈般上前拍了拍我俩肩头,说只要超过一半人认可,那么我们自动成了莉莉丝。到那时不论想说什么秘密,姐妹们都会倾听,哪怕魔魇里的痕迹与众人无益,也但说无妨,是好是坏交由每个人自己判断。从那一刻起,再也没人会提防你,监视你,因为姐妹会讲究一个入者皆信疑人不进的规则。若还有人心怀叵测,那么自然就会被其余人疏远,这对于养伤的枣核她们几个也同样奏效。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沉沦了下来,时针指向七点,艾莉森光着膀子,只围着一块橡胶屠宰围裙,宰了三头大肥猪。她将内脏、肥肉以及骨头剔除,取过剥下的猪皮在水斗前反复冲刷干净,做完这一切,便抱着它们鲜血淋漓地来到道场中央,用猪血在水门汀上画起复杂的邪教图案。随后,除我、天竺菊和蓝花楹之外二十七人,各自举着蜡烛在教徽前摆成一圈,没到场的那些人,则由香橙代为献上黄色野花,算作交血仪式的前奏。
紧接着,桃花从破橱里翻出一只沉重的黄金双耳杯,恭恭敬敬搁在图案中央。莉莉丝们各自从怀里掏出怪刀,那是一种刀刃弯曲带着倒钩的匕首,在自己腕子上割开血口,纷纷注入杯底。我等三人这时才被叫上前,按先后次序割腕,最终分置酒盅各自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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