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她们到村口时,后面一群人追,抬棺的,挑箩的,背背篓的,浩浩荡荡,像去打仗似的。
老村长留在最后,反反复复的吆喝,“地主家没有余粮了,逃荒去咯。”
从昨晚到现在,他说话已经很费劲了,但他背着手,挨家挨户的敲门,确认族里人走光了他才急匆匆的离开。
太阳已爬上东山,村口刻着“近溪村”三个字的石墩仍然耀眼,老村长摸出木炭,慢悠悠的写下一行字,之后才追着队伍跑去。
......
梨花坐的牛车有竹篷,阳光照耀时,皮肤没有灼热感,前边牛车上的人就难受了。
赵文茵拿竹扇挡在头顶,小脸红扑扑的,满是不耐,“凭什么梨花不用晒太阳?”
元氏抱着小儿子,快被颠吐了,于她而言,晒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木箱的汗臭味,笼子里的鸡屎味。
片刻前,族里人追上牛车,想把自家箱子搁牛车上,老太太会做人,当即指着她们这辆牛车,让他们随便放。
有一就有二,不多时,牛车就拥挤得只剩她们坐着的地儿。
她看不到后车的情形,只得硬着头皮道,“娘,二娘和四郎好像有些中暑,能不能来你车上?”
老太太带着棺材扬眉吐气了一回,难得没有骂人,“抱过来吧。”
刘二把车停下,元氏忙带着子女跳下车。
族里人脚程快,追上后就没落后过,见牛车停下,跟着放下箩筐歇息。
除了棺材,重物都放牛车上去了,箩筐多是挑的奶娃,心细的带了煮饭的石釜,炖菜的调料。
赵铁牛五大三粗,只带了换洗的衣物,家里仅有的粮食,以及一桶水。
趁休息的间隙,他走到老黄牛旁,问赵广安,“咱啥时能到县里啊?”
他爹娘过世多年,这些年,没少受赵家恩惠,所以赵广安要逃,他想也不想就跟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藏青色翻领半臂衣,赵广安看得别扭,“啥时候还我衣服?”
“啊?”赵铁牛低头,下巴的汗恰好滴在领子上,他抬手擦了擦,“现在还?”
“......”赵广安拧起眉,“洗了后还我。”
赵铁牛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三堂弟你是讲究人,肯定闻不惯我的汗味,我琢磨着穿两日就脱下来洗了。”
“……”赵广安心里骂人:不要脸。
两人说话时,元氏扶着女儿上了车,把儿子递给老太太,随即双手撑着车板,正要用力往上时,老太太的话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
“孩子们跟着我,你去前头。”老太太素来不给她面子,直言,“看到你我浑身难受。”
“......”
赵文茵看她娘被拒,小脸一扭,撑着车板就跳来下去,“阿娘不坐,我也不坐。”
因为村里的闲言碎语,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赵文茵,冷道,“随你。”
元氏看老太太不喜,扯过女儿,“你上去。”
赵文茵挣脱就往前跑,老太太怀里的赵漾看他阿姐跑了,也不干了。
赵漾已经五岁半了,被元氏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一使劲,老太太有些抱不住他,当即也恼了,“要走就走,我还懒得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