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象,那一定是很沉重的压力。”成默耸了耸肩膀说。
“有人说我还做着帝王梦。”拿破仑七世再次看向了皇帝御座,他的眼神冷冽如刀,“他们根本不懂,对于从小就备受瞩目的我而言,从来都不渴望现在皇室那种浮华的像是娱乐明星般的生活.....我并不期待重新成为皇室.....”
“我只是想要......他们听见拿破仑这个姓氏的时候,不是投来好奇的眼神.......而是.....必须低头!”
拿破仑七世冰冷的声音在金色的御座厅回荡,像是徘徊在宫殿里的幽灵。成默从拿破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燃烧的力量,那澎湃的力量不能称之为野心或者执念,而是一种......平静的疯狂。
成默不知道拿破仑七世跟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意,但他知道这句话一定是个节点,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他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
拿破仑七世没有继续在御座厅里流连,转身向着另一侧的出口走去,他头也不回的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成默跟上拿破仑七世快速的脚步,穿过一个小厅就到了一个以绿色为主基调的房间,除了金属装饰,整个房间都是绿色,绿色的窗帘,绿色的椅子,绿色的床、绿色的帷幔还有绿色的墙壁。
“这是我高祖的卧室,我高祖最喜欢绿色,所以我最喜欢的颜色也是绿色。”拿破仑七世一边说,一边朝着围着绿色帷幔的床榻走了过去,接着他挪开了床边的沙发椅,推开了隐藏在绿色墙布后面的一扇小门,“我的高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他都在这个暗室里看书和看地图.....”
见拿破仑七世走了进去,成默也跟着走了进去,“啪”的一声拿破仑七世按开了开关,整个暗室陡然间亮了起来,门后是一个木质的螺旋楼梯,成默握着金属扶手跟着拿破仑七世盘旋而下。
整个暗室没有华贵的装饰,三面全是满墙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而一面墙上贴着法兰西地图,以及一些历史上的伟人画像,成默瞧了一眼,这些人都是拿破仑一世之后的著名人物,有舒曼、戴高乐、丘吉尔等等,除此之外,成默还看见了华夏的两位领袖。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一张简陋的木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上摆了一摞书,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拿破仑朝着桌子走了过去,他跟成默拖开了一张椅子,接着自己就坐在了成默对面。
“这是我高祖的秘密书房,书柜后面还藏的有一条通向枫丹白露宫外面的暗道,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就会通过暗道到这里来看书,这还是第一次带外人进来。”
“荣幸之至。”成默稍稍低了一下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摞书中很多还是中文的书籍。
拿破仑七世也注意到了成默的视线,笑了一下说:“开始你感叹我很了解华夏历史......但实际上我以前对华夏历史并不是很感兴趣。”
拿破仑七世将那一摞书摊开,全是研究华夏经济的书,有西方的也有华夏人自己写的,拿破仑七世翻动了一下《华夏经济的长期表现——公元960-2030年》,沉声说道:“法兰西经济自从1970年到达了顶峰以后,年年衰退,到了今天已经彻底陷入了泥潭,丝毫看不到得救的希望,实际上不只是法兰西如此,整个欧罗巴也是如此。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成为天选者并不能帮助法兰西,所以我一直在学《经济学》,能从中找到拯救法兰西的方法,等我将来从政,就不会像现在在位的混蛋们一样,犯一些低级错误,继续把法兰西带向深渊......”
成默心想:“果然像拿破仑七世和谢旻韫这样出生尊贵的人都有天生的使命感和伟大的梦想,像自己这种出生普通的人,也就自私的追求一点个人的自由。”他低头看着《华夏经济的长期表现——公元960-2030年》这本书的封面,十分陌生,大概是国内并没有卖,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法兰西乃至欧罗巴,应该不是学《经济学》能够挽救的了的.....”
拿破仑七世点了点头,说:“可我当时才17岁,并没有意识到那么多,只想找出法兰西和欧罗巴的问题所在,在我深入研究了《资本论》和欧罗巴以及米国经济史以后,我彻底的绝望了,因为我发现资本主义是一种螺旋上升的形态,而在英语里就有‘螺旋失控’(spiral out of control)这样的短语,资本的本性是最大限度的追求剩余价值,这就导致了螺旋上升的资本主义必然会无限的进入螺旋失控......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
成默点头说:“当然,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脱胎于黑格尔的哲学,黑格尔区分了‘善的无限性’和‘恶的无限性’,‘善的无限性’就是像圆周一样的无限性,可以无限循环下去而不会发生失控;而‘恶的无限性’就是那种会导致‘螺旋失控’的无限性。”(螺旋上升就资本主义的表现就是经济复苏—繁荣—衰退—大萧条,这一循环会带着国家的经济发展始终向上)
“对!我举一个例子,在资本主义逻辑下,所有的城市化进程都不是为了民众建设城市,而是为了投资者建设城市。于是就会产生一个现象,人们购买房屋,是为了投资,而不是为了居住,于是少数人占有大量的房产,而无数的底层民众买不起房屋,当经济下行,发生金融危机时,用贷款来购买房产的中产阶级就会失去一切,然而金融机构却还在牟利,至于资本主义ZF自然是服务于资本的,这就加剧了大量财富从多数的普通人流向极少数的富裕精英,然后爆发更大的经济危机,引起社会动荡。可怕的这不是结束,这是一圈又一圈向上的轮回,也就是螺旋上升,然后恶性的失控......所以必须得控制住资本主义螺旋,让它进入良性的循环,而不是螺旋失控。”
“这不是你们一直在做的吗?”
“对!但是失败了。”拿破仑七世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也不能说完全失败了,只能说在欧罗巴是失败了,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宗教权威被彻底砸烂,然而欧罗巴环境复杂民族众多,极其的需要宗教这种能够提供向心力的价值观,在宗教丧失权威之后,必须得拿出一种新的具有向心力的价值观,在法兰西大革命时,代表资产阶级的罗伯斯庇尔提出了自由、平等、博爱,在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反复的斗争中,欧罗巴逐渐的形成了以自由民主平等为核心的价值观,来取代原来的宗教价值观。然而自由民主平等却成为了套在法兰西和欧罗巴脖子上的绞索......”
成默没有说话,因为像他这样的自由主义者,一直还是认为像西方这种尊重个人的社会,更加符合人类社会的高级形态,他清楚自由民主给欧罗巴和法兰西带来了一定的问题,但并不认为它们是绞索,可成默又觉得拿破仑七世作为法兰西人一定看的比他更清楚。
“这里又必须说回资本主义的矛盾之处,资本想要发展就需要国家政权的支撑,然而当资本发展到一定阶段,为了追求利润它就必须要向外扩张,势必超越国家的范围,于是就有了一句名言——商人无国籍,资本无国家。在自由平等民主的原则之下,国家对于资本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如果尊崇这一套原则,就只能任由资本来去自如,抢劫财富,这个例子应该不需要我举了,米国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所以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枪炮和革命来推销自由民主,当达到目标以后,就通过金融来操纵这些国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项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很难向大企业征税,它们能够避税的花样非常多,甚至能够操纵法律,因此几乎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的税款大都是来自于中产阶级,就拿我们法兰西来说,最富有的1%的顶层所交的税占税收的15.9%,而次一级的30%中产则占到了税收的69%,要知道我们法兰西可是全世界对富人征税最狠的国家,需要交75%的巨富税,这就导致了大量的顶级富豪放弃法国国籍,但自由民主嘛,你也没办法限制他的资金出走.....而我们法兰西税收这么高,也不是没有原因,原因就是债务已经达到了2.36万亿欧元的高位,而去年,我们法兰西仅仅是利息支出就达到了560亿欧元,要知道去年排在支出第二的国防支出才359亿欧元.....2.36万亿欧元,我们每个法兰西人人均负债高达七万欧,这追索起来还是自由民主平等惹的祸......”
“你是指的‘蓬皮杜—罗斯柴尔德法’吗?”
拿破仑七世点了点头,像是自我解嘲般的说:“如果没有通过蓬皮杜—罗斯柴尔德法,法兰西目前的国债最多不过2200亿欧元,完全不会累积到2.36万亿之多,然而愚蠢的法兰西学生在68年发动5月风潮把坚持金融独立的戴高乐赶下了台.....直到今天媒体还在隐瞒真相,说法兰西债台高筑是因为高福利的原因,还在宣称68年的5月风潮是民主自由的胜利,却不知道戴高乐下台之后,罗斯柴尔德的走狗蓬皮杜就通过了蓬皮杜—罗斯柴尔德法,将法兰西的金融权转手就卖给了摩根、高盛、巴克莱等国际金融大财团,美其名曰与国际接轨,而这个法案通过的时候,没有一家媒体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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