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缓缓颔首,道:“昔日他与老夫都在刘荆州{刘表}麾下做事,彼此倒也见过几次,却是个有本事的家伙……不过,听说年初时,他战死于夷陵……咦,你提起此人,却是为何?”
姜维精神一震,忙将甘宁射向关兴的一箭细细描述了一番,又道:
“老将军的连珠箭固然精妙无双,但甘宁之箭法亦称得上势不可挡。这一箭到底如何才能射出,晚辈百思不得其解。”
黄忠凝神倾听,缓缓道:“听你这么一说,甘宁这厮的箭法大有长进啊,可惜,当真可惜……”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在可惜甘宁身处敌营,还是在可惜甘宁身陨沙场。
还不等姜维反应过来,他忽又问道:“小子可知李广射虎之典故乎?”
姜维恭敬道:“常闻当年李广将军出猎,见草中有一块巨石,以为是虎而射之,箭矢中石没镞,视之才知是石头。”
黄忠颔首道:“总算有些见识。你且记住了,这种箭法就是源自李广射石,没有一丝花哨,最是至刚至阳、凌厉霸道。”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从犀皮缝制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粗大的箭矢,平置于手上。
姜维放眼望去,但见这支箭矢长约四尺,粗如小指,镞呈棱形、尾覆白羽,远较寻常箭矢粗大上许多。
不及多看,黄忠低声喝道:“看好了。”
说完,将硕大的铜胎铁背弓拉至满月,粗粗一对百五十步外的那座箭靶,也没见如何瞄准,蓦地松弦发支。
说起来,他方才三支连珠箭的气势已经十分骇人,哪料这一支长箭挟风带势,气势竟然远胜方才;说它是箭,倒更像是由强弩所发,百五十步距离,半息即至。
因箭势强大,箭镞撞上红心后,余劲未消,“砰”的一声,竟然将坚木所制的箭靶击了个粉碎,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创口。
姜维沉浸于这一箭的威势之中,心跳不止,依稀感受到,夷陵之战那日的晨风正迎面而来。
恍惚间,不觉惊呼道:“正是此箭!”
这一射显然极耗体力,黄忠用力甩了甩肩膀,缓缓道:
“此箭需用三石以上的强弓方能射出,百步内能破三重甲;若改以四石弓、破甲锥,更能破七重甲。那日甘宁所射,必是此箭!”
在姜维看来,黄忠今日所射,比之甘宁更胜一筹,恍然大悟的同时,更深感佩服,于是躬身抱拳道:
“往日只觉自己射术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今日见老将军神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姜维发自真心的恭维,引得黄忠抚须大笑,雪白的须发不住抖动。
笑了好半晌,他才转过身来,道:“你倒是好眼力。两军阵前,此箭防不胜防,避无可避,持箭者可在百步之外,取敌将首级,立时扭转战局。”
姜维听得心头一热,抱拳道:“敢问晚辈是否能够修习此箭?”
黄忠笑了笑,道:“此箭术极难练习,修习者须同时具备极佳的天资、臂力、眼光,三种才能缺一不可……能练成此箭者,放眼天下,当年辕门射戟的吕布算一个,老夫算一个,那个死鬼夏侯渊也算一个……”
皱眉稍作片刻沉思后,又补充道:“据你方才描述,甘宁也算一个……唔,听说昔日东莱太史慈于马上驰射,百发百中,应该也能算一个,只可惜未能亲见……”
姜维陡然之间听到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大名,只觉心驰神移动;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武艺虽然较张苞、关兴等人稍强,但比起上述几人那就有所不及了,不免有些气馁,黯然道:
“原是如此,倒是晚辈痴心妄想了。”
黄忠将他表情看在眼中,只笑了笑,忽将铜胎铁背弓递到他手上:
“行与不行,试过才知道。”
但见他眯眼笑道:“你在荆州的所作所为,子龙都告诉老夫了,是个好孩子……你今日虽未下场射箭,但既能看出甘宁那一箭的与众不同,足见你的天资、眼光都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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