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腾反问道:“那你觉得他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执意要这么做。”
弗兰克·维尔泽克:“对失败的恼羞成怒?过度膨胀的自信心?或者是固执?亦或者急于展示自己在物理学的权威?不管是出于哪一种理由,抱着这样的心态做研究都是不可取的。”
威腾笑着摇了摇头。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看来你完全不懂他。”
如果是别人的话,这种猜测是成立的。
但对于一位发自内心渴求着真理的学者而言,这种想法就实在是太肤浅了。
常年在外访学,威腾见过很多人。
其中有名利薰心的,也有淡泊名利的,而陆舟在这其中,无疑是最特殊……也是最令威特感到意外的。
他倒不是完全的淡泊名利,被人诬陷了会生气,获得了奖金和荣誉也会高兴,但不管是荣誉还是金钱,却又都不是他真正追逐的东西。而真正驱使他前进的,似乎仅仅是对自然,对宇宙之中神秘的好奇。
这份纯粹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往往只会出现在伟人的身上。
不敢说整个物理学界,但只说自己见过的学者的话……
也许,他是其中最纯粹的。
“哦?”弗兰克·维尔泽克的眉毛挑了挑,语气略微不满地说道,“威腾,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错,但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尤其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是劝一下他,而不是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什么是错误?”
匙子搅拌着咖啡,威腾笑了笑,慢吞吞地继续说道。
“而什么又是正确的?”
“我们对这片宇宙的了解太少了,甚至相比我们看见的,被我们理解、并且解释的甚至不到其中的百分之一。严格意义上来讲,物理学本来就没有什么对和错的概念,只有完备与不完备的区别。尤其是在量子力学诞生之后,我们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弗兰克·维尔泽克:“这是诡辩,我们为什么要在一个被证明是失败的方向上浪费时间?CERN已经投入过数以亿计的美元!还有那些根本无法用价钱去衡量的东西,现在我们又要花上一整年的时间,将这条走不通的路重新走一遍!”
“因为有人觉得它是走得通的,”看着维尔泽克,威腾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当初的CERN并没有正确的理解他的论文,哪怕仅仅只是因为灵光一现的直觉……我认为这都足以成为理由。”
“对标准模型的探索本来就是大海捞针,而物理学远远不止于标准模型,无论向哪个方向走最终我们都要面对同样的问题……何不相信他一回呢?至少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维尔泽克:“……”
这意思是,大家一起听天由命吗?
这未免也太乐观过头了点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看着不说话的维尔泽克,威腾笑了笑说道,“放心,如果最后仍然是一无所获,我一定会试着说服他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如果我能的话。”
“至于现在,我们还是暂且相信他的判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