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悻悻一哼,带着屈辱瓮声瓮气道:“我叫巴特尔,是突*厥拔野古部的勇士……”
李素摸着下巴,沉吟道:“拔野古部……我记得贞观元年,拔野古,回纥,同罗等突*厥所部因不满颉利可汗重用汉*人赵德言,并且宠信西域胡人,疏远突*厥族人,所以拔野古等部族先后叛离突*厥……”
巴特尔重重一哼,道:“颉利非明主,为了打败唐国,常年在各部族征兵抽丁,并且生性残暴嗜杀,对下动辄车裂砍头,我拔野古部若不叛离,早晚整个部族都会被他杀光!”
李素笑道:“这些不是重点,那是你们突*厥内部的一笔烂帐,我没兴趣知道,就只问你,从贞观九年至今,西州遭遇外敌攻城共计五次,每次危急关头,都是你领着一千突*厥骑兵救援,你为何要帮西州?或者说,你一个突*厥人,为何要帮我大唐守土抗敌?”
巴特尔脸颊一抽,垂头不说话了,脸上露出挣扎犹豫的表情。
李素叹道:“又来了,我说这位猢狲兄,你能不能不矫情了?此刻你已落在我手里,而且刚才抽过你之后,事实证明你也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既然如此,何不索性光棍一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问完了,我放你和你麾下的勇士归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巴特尔赫然抬头,盯着李素道:“我若说了,你果真会放我们回去?毫发无伤地放了我们?”
李素笑道:“一定放你们,不过毫发无伤我就不能空口许诺了,至少你现在这副德性,绝对称不上‘毫发无伤’。”
巴特尔犹豫片刻,狠狠一咬牙:“好,你是个爽利人,我便信你一回,其实我们助西州守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自贞观元年,拔野古部叛离颉利可汗后,突*厥我们便待不下去了,于是只好举族西迁。这十几年来,部族不断寻找水美草肥之地以栖息休养,可惜每一个好地方都被别的部族抢先所占,我们一路西迁,部族勇士因病因灾。变得越来越少,硬抢也抢不过别人,而部族老少忍饥挨饿,穷困至极,一路西迁死了太多人,于是我们只能黯然走进西域大漠,暂寻了一块绿州作为栖息之地,平日维持生计则……则依靠抢掠丝绸之路的过往商贾……”
李素哼了哼,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道:“说你们是猢狲你还不服气。知书达礼的国度会抢人家吗?”
巴特尔:“…………”
“接着说,寻了块绿州栖息,然后呢?不能只指望丝绸之路抢掠吧?丝路过往的商贾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遇到一回,整个部族靠这个维生未免太不现实了。”
巴特尔叹道:“确实不能靠抢掠丝路为生,我们部族从贞观三年迁入大漠,一直抢到贞观九年,这六年来部族的人越来越少,老的小的都活不下去,年轻的勇士也因贫困饥饿而死了许多,剩下也就几百人。勉强支撑着活下去,拔野古部……已到了灭族的边缘,直到贞观九年七月,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们栖息的绿州。跟我谈了一笔买卖……”
“怎样的买卖?”李素压制心头的激动,缓缓问道,他很清楚,快说到戏肉了。
“那是一个关中人,正经的关中人穿戴,而且好像还是个读书人。他说愿意供养我们拔野古部全族,给我们寻一个更大的绿州栖息,甚至许诺说十年以后,他愿帮我们回到塞北草原,给我们划一块肥美的牧场,让我们拔野古部生息繁衍……”
“条件这么好,他的要求怕也不容易吧?”李素眨眨眼,道:“莫非他提出的要求便是要你们帮忙守西州城?西州有难时便出动你们部族勇士解西州之厄?”
巴特尔点点头:“不错,这几年西州遇到五次外敌攻城,以西州那道土城墙和区区两个折冲府的兵马,是绝不可能守住西州的,每次外敌快把城池攻破时,我们便从北面杀至,在最危急的关头与西州守军内外夹击,五次皆击溃来犯之敌,而我们拔野古部也得到了丰厚的银钱和食物,甚至还有你们唐国的丝绸和瓷器,我们栖息的绿州如今已越来越壮大,从此吃穿不愁,族人三年来生养添丁了不少娃子,这些都是我们拔野古部将来壮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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