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杜启崖却又来怪罪他?
高通气冲冲的,直眉瞪眼的朝他嚷嚷起来:“我不是好心?什么叫混账手下?大家是同朝为官的,我又不是你杜府的奴役仆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要出了事,头一个问罪的也是我这个银曹,不是你这位知府,你至多是个御下无方,我是实打实的担罪名!我还不能清查一回,做到心中有数了?”
他一头气的吭吭哧哧,一头又去端了手边茶盏往肚子里灌茶。
杜启崖瞧着他的模样便直皱眉。
高通也是读书人,科举出身,但就是没有一丝文人儒雅。
他祖上就是北方人,他自己也是北方长大的孩子,一身的粗鲁劲儿,恐怕是家里人也调教不过来。
杜启崖看看他,又看看那杯茶,只觉得浪费了。
“横竖怎么说,你都觉得自己有理——”杜启崖那口气险些没倒过来,真是叫高通气的不轻。
他原想抬手指过去,左右想想到底觉得太不客气,今日的不客气已经够多了,高通显然也动了肝火,他要是再火上浇油,事情只会更麻烦。
高通是个一根筋的人,大道理未必听不进去,可问题是不能叫他脾气上来,不然那就成了不管不顾的,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凭是什么人来劝,他横是一个字也不听。
到头来,这口气,也只能是杜启崖自个儿咽下去。
他再三的忍耐,那只手到底没抬起来:“我叫你来,是有几件事情,本来想再跟你商量,但眼下看来,我说,你只管照办就是了。”
高通更是拧起眉头来:“这意思,现如今连跟我商量事儿都不成了?”
这真是个活祖宗,杜启崖鬓边青筋突突的跳,压着那股子火气:“不是不能商量,是我打定了主意,你说什么都不好使了。”
高通见他面色不对,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才不再斤斤计较。
他把肩头一耸:“成,那你说吧,我听着,你交办了,我只管办好就是了。”
杜启崖咬紧了牙关,尽量把自己那口气捋顺了:“齐王说了,抓回来收押的那些老百姓,叫都放回去,只是防着有人要杀人灭口,叫咱们盯紧了,倘或再出了人命案子,那就是交不了差的事儿。我寻思着,人放回去,加派人手去守着城门,进出人等一概严加盘查,这抓回来的六个人,每个人身边儿再安排上人,三人为一班,一班一日轮着跟紧了盯着,银子嘛就要再多给——”
他顿了顿声:“拿着衙门的俸禄银子,干差事是理所应当的,但你也知道,多给了赏银,他们干的就更卖力气,齐王他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未免来日再生事端,宁可多散出去些银子,所以叫你来,好歹府库的银子要出入,都要经你这个银曹的手,要支出去多少,也得你在文书上签了字,才能叫人拿着去领了银子发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