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这样子与杜启崖过不去,并不是真的有意去为难杜启崖,无非今日叫这些老百姓堵在了客栈中,心里憋着一口气,到底不受用。
先前对着这些百姓不好撒脾气说什么,唯恐更惹民怨,这会子见了杜启崖,那些怨气,自然都出在了杜启崖的身上。
“杜知府,这些老百姓——”魏子期便将黎晏的话接了过来,后头的这些交代,有了黎晏之前的刁难,他也不好再说,不然真是欺人太甚,把人家为难了一番,还要交办人家事情。
他心下无奈,这位殿下高高在上的久了,除了鸾儿外,对谁大抵都这个样子。
杜启崖欸的一声:“这些人我带回府衙去,好好地再审一审,瞧瞧背后有没有人……”
“不,这些人,你只能安抚,不能收押,不能审讯。”魏子期脸上有了笑意,淡淡的,只扫了杜启崖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黎晏,“殿下?”
黎晏一沉声:“是,你现在把人抓回去再过堂,岂不更激起民愤民怨吗?”
杜启崖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府,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安抚民心呢?
外头谣言四起时,老百姓只是当做谈资,到底与他们无关,他们说过笑过,也不过是将来再提及时,议论两句。
可是从前几日抓了几个流浪的乞丐回衙门,事情就变了味儿。
好端端的怎么抓了人呢?难道还不许人说话了吗?
这几日谣言没止住,反倒越发激烈,大多也是为这个,城中百姓除去议论之前魏家二姑娘的出身,以及齐王殿下到湖州的意图之外,还要再捎带上齐王殿下欺压百姓这一条。
现在还要抓人,是真说不过去。
但黎晏方才有意为难,杜启崖知道他是气不顺,才顺着说了这么一嘴。
这会子黎晏和魏子期去做好人,反叫他吃个哑巴亏。
他低垂着头,眼皮往下一压,盖住了眼底的情绪:“那就依殿下的,下官去安抚打发了他们,自不叫他们再来扰了殿下的清净,这个事儿,他们无非要个交代,下官给他们一个交代就是了。”
逼人也不能逼的太急,杜启崖已经是处处服软,哪怕无端受到了刁难,也不曾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悦来。
黎晏与魏子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却心照不宣。
于是他点头算应了杜启崖那番话,其余的,只又问了一番得宝的事情,便都不再提。
杜启崖仿佛有话回,黎晏却一背过身,迈开步子要再上楼,显然不肯听了。
魏子期忙虚拦了一手:“杜知府,今晨起至于现下,殿下也困乏了,有什么事情,等改日再来回殿下。杜知府还是先料理了下头的事,不要再叫齐王殿下为此烦心的好。”
杜启崖横过去一眼,那是眯起眼来打量的神态。
魏子期不过一介布衣,若非跟着黎晏一道,哪里有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杜启崖心下暗暗发了狠,面上却丝毫不露,闷着声儿嗯了一嗓子,扭头下了楼梯,一概后话皆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