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木板,把身后的篮子放在木板上,从里面取出蜡烛点燃,篮子里是笔墨纸砚,还有一小葫芦清水以及一盒浆糊,然后还有两张长长宽宽的糊名纸条。
郭锦城看了看糊名纸条,上面还印有一个号码,进士科17870,这是天竺数字,早已经大规模推广,不过考生们认不认识这组号码并不重要,这实际上是卷号,他们要考两天,前后有两份考卷,要把两份考卷合二为一,就靠这个卷号了。
郭锦城把东西都放下,吹灭了蜡烛,晨曦的微光已经让号子里变得半明半暗,目力可视。
“咚——咚——咚——”
预备钟声已经敲响,考试院的大门开始缓缓关闭,外面的广场上已空无一人,再过一炷香时间,随着考试钟声敲响,开始发试题了。
进士科第一天考默经和论,和明经科的内容一样,只不过试题量要比明经科少很多,毕竟明经科要做两天。
第二天进士科考诗和策,这才是难点,尤其是对策文,考上进士的最重要条件就看你能否写出高水平的对策文,殿试也是考诗和对策文。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条件,比如书法底子要过硬,比如今天的考试,必须要拿到高分,做论或许会丢点分,但默经必须全对。
郭锦城一边研墨,一边看试题。
‘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
就是这句话,要求默完全篇,并做论。
这是《韩非子》第十八章《南面》中的一句,郭锦城在九岁时就能倒背如流。
他并不着急,在答题卷写了名字籍贯以及考号,等墨干了,然后用糊名纸把名字糊上。
一切都弄好了,这才提笔沉吟片刻,下笔写道:‘《韩非子》18章南面’
这是全篇的篇名和章名,必须要写,所有士子在吸取别人的教训后,都知道不能遗漏。
另起一行,郭锦城提笔写道:‘人主之过,在己任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仇,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
..........
考试的时间并不充分,想写一篇好的论文,要构思,要修改润色,至少要好几天时间,甚至反复修改要一两个月时间,但给士子们只有四个时辰,这就是考校士子的真才实学了,就算是替考,也未必能考得出来。
所有士子默完经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构思润色了,不知不觉时间飞逝,这时,钟声敲响了,有官员大喊道:“还有一个时辰交卷,请速答题!”
几千字,光写完字都要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没有时间再细想,纷纷提笔开始做论。
一时间,考场上一片沙沙的声响,同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郭锦城若有所感,一抬头,发现自己父亲竟然站在自己号子前,微笑地望着自己。
郭锦城心中一阵温暖,他指指卷子,表示自己答的不错。
郭宋微微点头,示意儿子继续答题,他又继续向前巡视考场了。
“咚——咚——”
对所有考生而言,这是平生最短暂的一个时辰,眨眼间就过去了。
随着交卷钟声敲响,主考官开始一个接一个号子收卷了,基本上不会停留,你不交卷,考官便走了,很多考生最后才慌慌张张写名字,糊纸条,追上考官后哀求半天,被考官狠狠一通训斥,才勉强收下卷子。
郭锦城收拾完篮子,便起身离开考号出去了,走出大门却只见薛清,不见白居易,郭锦城笑问道:“白兄呢?”
“他去上茅厕了!”
薛清一指远处,那边堆了很多人,都是去上茅厕的。
郭锦城笑了起来,确实,时间很紧张,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去茅厕,甚至考虑得太入神,忘记上茅厕。
“你考得如何?”薛清问道。
“还行,正常发挥,没有丢师父的脸,你呢?”
“我们明法科第一天比较简单,若谁连第一天都没有全对,那就不用参加第二天的考试了。”
停一下,薛清又道:“好像白居易答非常好,你爹爹一直在看他的卷子。”
“哦!”
郭锦城的脸微微一红,父亲一定知道自己和白居易的关系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