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君上明察。”
“何谈明察。”顾星朗笑意不减,示意她坐,“整个祁国,从朝堂到民间,人人言立后事。祁皇室的规矩,任何议题,只要受关注、被关心,无论朝臣还是百姓,都可自由发表言论。”
他微倾身,看向面前三碟中精致糕点,仿佛在选拣,
“一百个人一百种想法,有分歧是常态,完全一致才有问题。柴大人谏你,”复抬头向上官妧,
“自有他的考量。”稍顿又补充,
“更何况你有母家,亦有母国。你不曾交道,不代表旁人不曾交道。”
“君上明察。”上官妧第三次起身,“蔚国与大祁一向交好,不问他国内政、不干涉他国后庭,乃邦交礼仪。臣妾相信,无论蔚君陛下还是家父,都不会逾此规矩。”
“朕不是这个意思。”顾星朗且笑且摇头,颇无奈,“阿妧你这般说,让蔚君陛下又或上官相国听闻,倒叫朕不好做人了。”
“臣妾惶恐。”
“坐吧。”顾星朗温和道,又扬声问涤砚,“几位夫人的茶点还没来?要准备这么久?”
“回君上的话,”涤砚在近门口处翘首张罗,闻言赶紧过来,“照君上嘱附,得按夫人们各自喜好一一准备,又要同时呈上来,难免多费些时间。”
这般说着,左右一拜,
“还请诸位夫人先饮茶。点心很快送到。”
一番打岔,上官妧的回合便算是结束了。但殿内气氛依旧被适才对话内容搅得略严肃。
纪晚苓面无表情,小口啜茶。
阮雪音如一潭深水,双手静置膝上,事不关己。
段惜润有些焦灼,几次望阮雪音未果,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说,直到顾星朗看过来,语意温和以至于温柔,
“惜润有话么?”
“回君上,”段惜润也站,也福,“臣妾人在后庭,所知甚少,听到一些说法,也觉惶恐。纪相大人为何举荐臣妾,”言及此,看一眼纪晚苓,
“臣妾实不明缘由。以臣妾之见,于情于理于所有,相国大人都该谏瑜姐姐才对。”
“于情于理于所有。”顾星朗笑了,“情是哪些,理是哪些,所有又是些什么?”
“君上。”段惜润更紧张,双手垂落交握拧成了麻花。
“朕随口一说。”顾星朗再笑,愈加温和,“这种问题谁答得出来。反正朕是答不出来。”
答不出来你还瞎问。阮雪音不爽。最没心思的就是惜润,偏叫她说,虽也必要——
就不能简略些?
这般厉害,敢不敢往纪晚苓身上使?
“说句真心话,”上官妧迟疑开口,“纪相谏润儿,臣妾亦吃惊。依臣妾看,论身份,瑜姐姐最宜。论宠爱,珮姐姐也可。润儿和我,最无可能。”
“举贤避亲。”顾星朗微笑,“纪相明达,不会谏自己女儿。至于雪音,”
今日他唤众人皆用其名,到阮雪音这里,自然也得一样。又不愿让旁人听见这句“小雪”——
“雪音”一出,他自己先有些肝儿颤。
阮雪音也肝儿颤,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近来受流言所扰,满朝野立后争论正起于那些流言。”肝儿颤归肝儿颤,话术却溜,这般说着,再看向上官妧,
“最无可能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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