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漠讲话老成早不是新鲜事。两个二十岁姑娘听着也不觉惊奇。但这番话实在有些——
老派。老派而因循守旧过头。
顾淳风费大力气将那句“已经这把年纪”暂且略过了,挑一挑眉问:
“你倒说说,哪些是公主闺秀该学的东西?”且长姐和纪晚苓也是读了些正经学问的吧。
顾星漠认真想片刻,“比如女工刺绣?管理家族吃穿用度一应事务?以及琴棋书画,还有正常的诗词歌赋?”
“何谓正常的诗词歌赋?”阮雪音也来了兴致,难道还有不正常的?
顾星漠再次干咳,有些不好意思,“嫂嫂你别介意。”他看一眼淳风案前那本已经合上的《庄子》,“孔孟庄墨、四书五经这些也不是不能读,但你们身在内庭后院,其实不太用得上吧?当然,嫂嫂你是自幼在蓬溪山接受的教导,知广知深而洞彻明达,星漠很佩服。但她,”
他看一眼顾淳风,似乎嫌弃,
“她不是这块料。现在再来用功,也晚了。”
顾星漠言下所指,不止四书五经。还有兵法谋略这些世俗眼中女子根本不该染指的内容。他提了蓬溪山。而世人皆知她们在蓬溪山学的是这些。
竞庭歌甚至用她的苍梧五年极具说服力地证实了这件事。
他不想淳风学。
人之行为选择,取决于底层架构。一旦学了,架构既成,便不可能完全不用。
无论男女。
所以顾星漠此言,明面上是古板,实则在保护淳风。
便如阿姌事发前的顾星朗。而后者如今已是不反对淳风入局。
“晚不晚要你来管?是不是这块料,也不由你说了算。”淳风被嫌弃得实在有些没面子,终于恼起来,“是我求嫂嫂带我念的书,她给哪本我便看哪本。看不懂我自然会问,问完自然能懂,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管好你自己,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儿凉快去。”
快数九了我凉快得很。要凉快你自己出去凉快。顾星漠心下还嘴,终是什么也没说,看向阮雪音再道:
“嫂嫂不若找些普通诗词给她读?诗酒花茶皆雅事,也是一样嘛。”诗酒花茶,他灵机一动,“教她识花辨药也好啊,嫂嫂你是行家。她这脑子,读圣贤书解圣人语必然费劲,认花花草草应该问题不大。”
“都好。”阮雪音答。她全没所谓,且淳风学与不学这些,不是她能决定的,“但凭殿下喜欢。”
“都说了不要叫我殿下!”顾淳风靠过去,煞有介事,“嫂嫂,这本《庄子》我很喜欢,最近就读它了。”又回头白一眼顾星漠,“你别理他。”
阮雪音笑笑,随口道:“你下午还要去骐骥院么?”
“自然去。我每日都去。沈疾有事的时候,纪齐会带我。”她撇嘴,“今日沈疾就没空,又是那个麻烦精,骑半个时辰废话一大堆。”
甚好。阮雪音暗忖。“我都没去过骐骥院,今日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可好?”
“好啊!”顾淳风答得爽快,“嫂嫂你会骑马吗?”
“不会。所以才想去瞧瞧。”她停顿,“却不知你九哥让不让我出宫。”
顾淳风嘻嘻再笑:“嫂嫂你开什么玩笑,如今你就是要到月宫里去,九哥还能说一个不字?照我说,都无须禀报请旨,你下午直接跟我走。绝对稳当,没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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