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整日叉粪叉粪的,身上臭的连鬼见了都嫌臭。”只是虽然心里是信了,但麻脸嘴上却还是忍不住辩驳。
熟料这话说罢,便见女孩子笑看了他一眼,没有阴阳怪气的喝骂也没有训斥什么的,只是笑道:“我发现你还挺有趣的。”
这麻脸话多,想一出是一出,偏偏这无意间的话倒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山西路以往的悍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所以被称为‘匪’。可这如今的‘匪’只在城外出没,一旦出现便连根头发丝都不存在,这样行踪诡异的一群人被称为匪却无人质疑,你道是为什么?”
是在问他吗?对上女孩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麻脸突地有种幼时被长辈点名问话的错觉,人也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身子,而后脱口而出:“因为山西路本就匪患猖獗。”
在山西路作恶的不是匪是什么?只要一出事,自然十有八九都会想到是匪患。
“是也不是。”女孩子笑了笑,又偏头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秦束,而后开口了,“是因为这次的匪下手之人皆是过往的商队,无一例外,是也不是?”
秦束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怎会知晓?”
虽说眼下山西路大半官员被抓,山西路府衙的库房也由周世林接手了。可即便是山西路府衙的库房卷宗她都拆开看过,除了寥寥几个同地方官府有关系的商队上书请求山西路府衙协助彻查,得以入库写入卷宗之外,更多的失踪商队消息并没有记入过卷宗。
可她说的是“无一例外”,尤其在说“无一例外”之事,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十分笃定。
这些,除了他与钱大人之外,是不可能知晓的,毕竟是未入卷宗的事情,查是不可能查到的。钱大人眼下在逃,更不可能对她说出此事。而他也从来不曾对外提过,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从卷宗上看,山西路的悍匪这些年做的案子并不多,有时候一年也不过一两次,这样的打家劫舍之事,说的难听些,便是天子脚下,治安甚好的长安城都比这个要多得多,可这些年山西路匪名在外愈发猖獗,这不可能是山西路自己传的,必是过路行商所传,足可见遭殃的多是各地的商队。”女孩子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还有,明明近在咫尺,一个叉粪的老汉按理说也不过一伸手的事情,从这些人所过之处雁过拔毛来看,这些人不挑的,只要是个人都会带走。那为什么一整个商队的人都被带走了,唯独李狗子没事?”
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麻脸说的李狗子臭的连鬼都嫌弃。
秦束道:“乔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此事还不好说。”女孩子摇了摇头。
是吗?秦束默然:他没有去过京城,也没见过大理寺,不过大理寺声名在外,听闻里头的官员个个擅长抽丝剥茧,探查奇案,洞察人心。这个被陛下派来的女孩子还是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
能在大理寺脱颖而出,还年纪如此之小的,必然不是普通人,甚至正是因为年纪小,资历不够,若不是才能出众到忽略年纪资历,根本不会被陛下委以重任。
这一刻,他有种预感:她似乎不过从他与麻脸的话中便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大理寺的官员竟如此厉害吗?
而女孩子起身的动作也代表了这一趟与他和对面那个麻脸的闲聊,她并非空手而归,至少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还有些事情,改日再来同你们说话吧!”起身的女孩子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拿起手上的灯笼,转身欲走,不过临走时又回头道:“秦将卫官若是吃不饱,同官差说一声便是,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说罢便提着灯笼施施然的走了。
不知是少了那只灯笼还是少了那个人,这一走,大牢里仿佛也暗了不少,让人怪不习惯的。
缩在墙角的麻脸抓了抓头发,忍不住对秦束道:“秦大人,没想到这乔大人倒还挺体恤人的啊!”只除了喜欢乱抓人和阴阳怪气的不太好,其他似乎还挺好的。
毕竟这牢饭可比他自己的饭菜好的多了。
这样的感慨秦束并未听在耳中,只目光微闪: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去做什么事情吗?看着自己手上的铁链,他这样的嫌犯……秦束摇了摇头。
许是他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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