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用她那苍老而颤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洪老太监的手腕,因为她知道,只要洪老太监愿意,这条老狗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让那名宫女说不出一个字来。
“走水。”端着盆的宫女抖着声音说道:“好大的火,皇后和太子娘娘还在里面。”
洪老太监缓缓摇了摇头,将手缩回了袖子中。
太后紧紧盯着那名宫女,说道:“陛下呢?”
“陛下在广信宫。”
那名宫女咬着嘴唇,替她的主子传出了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左手掏出袖中的钗,将钗尖刺入了自己的喉咙中,鲜血汩汩而出。
她手中的水盆摔落在地,砰的一声脆响,她的身体也摔落在地,一声闷响。
含光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宫女嬷嬷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谁都说不出话来。
“死不足惜的东西!”太后站了起来,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宫女尸体一眼,说道:“去广信宫。”
——————————————————————广信宫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而长公主的呼吸也渐渐小了起来,她脸上的红已经由绯转成一种接近死亡的深红,那双大而诱人的眼眸渐渐突起,极为诡异。她的身体悬于美丽的宫墙上,她的生命全部悬于扼在她美丽洁白颈项间的那只大手中。
死亡或许马上到来,然而这女子,这位庆国二十年来最怪异的女子终究是疯的,所以在她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一抹淡淡地嘲弄与讥讽。
嘲开与讥讽的对象,自然是她面前的天下第一,她的兄长,庆国的皇帝陛下。
或许是这一抹嘲弄的原因,庆国皇帝的手掌略微松了松,给了李云睿一丝喘息的机会。李云睿大口地呼吸着,忽然间举起拳头,拼命地捶打着皇帝坚实的身躯,因为呼吸太急,甚至连她的鼻涕和口水都流了出来,淌在她那张依然美丽却有些变形的脸颊上。
死亡或许不可怕,但是没有人在将要死的时候,忽然抓到了生的机会,还不会乱了心志。
皇帝冷漠而讥讽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原来,疯子终究还是怕死的。”
长公主啐了皇帝一脸的唾沫,嘶哑着声音,疯狂地笑了起来。
皇帝缓缓拭去脸上的唾沫,面色不变,又举手缓缓擦去长公主脸上的东西,缓缓说道:“你我兄妹二人,这几年似乎很少说些知心话了,多给你一些时间何妨?”
“不用时间了。”长公主艰难地吃吃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如果今天杀死我,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陈萍萍了……很奇妙的是,清宫这种大事,你居然一个虎卫都没有带……你在防着谁?防范建?”
以庆国朝廷的局势,一旦平衡完全被打破,身为帝王,自然要树立全新的平衡,而原来老的一代,自然要成为祭品。
“很好……看来范建死了,范闲也要死了……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走,我又在乎什么?”
长公主忽然又啐了皇帝一脸,嘶着声音说道:“你是寡人,你是孤家寡人!杀了我啊,杀了我,你没儿子,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天子不需要朋友。”皇帝冷漠说道:“至于儿子们,如果他们敢造反,朕自然可以再生。”
广信宫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声音极响,似乎外面的人极为急迫。
“你……终究还是……不舍得杀我。”长公主喘息着,怔怔望着皇帝说道:“你明知道我是在拖时间,为什么任由我拖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