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颦儿微感讶异,没有想到小范大人要求的如此之少,竟隐隐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家父应该对您有所帮助。”
范闲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其实现在有孙府做为居中地,已经帮了他极大的忙,至少从此以后,他可以十分方便地通过言冰云联络自己在京都的属下,整个计划的开始,便是从这位小姐的闺房中开始。
“若有机缘,确需小姐引见一下令尊,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孙大人襄助。”范闲可不敢完全相信一位姑娘家,可以说动堂堂京都府尹改变立场,然而有了孙颦儿从中做桥,只待时机变化,范闲一方占优之时,孙大人未尝不能做些添花之举,而范闲也不会拒绝。
孙颦儿的脸sè羞愧之sè渐浓,半晌后咬着下唇说道:“其实……颦儿实在不孝,所以敢请小范大人……还请对家父多多宽容。”
孙大人奉太后旨意捉拿范闲,孙颦儿却将他藏在自己的闺房里,一旦rì后范闲真的翻身,谁能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孙颦儿心里清楚,皇权之争,何等血腥,自己的冲动之举,只怕将来会害得父亲不浅,所以才会有不孝之说。
范闲叹了一口气,怜惜地看着这位柔弱的姑娘家,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欠疚来,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朝廷正道得匡,安之保证……令尊至少生命无忧,若他肯幡然悔悟,那便是功臣了。”
孙颦儿得了他的应诺,喜悦地抹去新滴出来的眼泪,全然没有想过政治人物的承诺是否会算数,对着范闲深深一福:“谢过小范大人。”
“我才应该谢谢姑娘。”范闲对着孙颦儿郑重地深深一礼,温柔说道:“安之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好杀之人,京都之事,安之亦愿太后娘娘能看清真相,一应和平解决,不需要流血。”
二人相对一礼,看似在拜天拜地,大觉不妥,讷讷起身,范闲转身再看窗外寂寞天,银离月,在心中自嘲想着,如此清疏夜,怎是杀人天?
…………和亲王府外面有些神秘的影子在穿梭,而负责王府守护的侍卫们却是正眼都不会去看一眼,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是内廷的探子,或许还有些枢密院的眼线,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彼此的存在,谁也不会率先去挑动什么。
王爷如今手中执掌着禁军,只要军权一rì不削,京都各方势力对于这座王府就必须保持着无上的尊敬与巴结。
自从陛下遇刺的消息传出,太后娘娘大闭宫门,严旨镇压各方蠢蠢yù动之后,和亲王府便成为了京都各大势力瞩目的所在。而大皇子自己对于府中王妃家人下人的守护,更是严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毕竟是当年西征军的大统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厉狠劲儿完全摆了出来,竟是调了一队五百人的禁军,将自己的王府围住了,如此一来,即便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大皇子的亲信,也能将王府的安全维系到最后一刻。
至于这合不合体例,违不违庆律,没有人敢多加置言,因为京中最多的军队就掌握在大皇子的手中,他要这样做,谁也没辄——在皇太后默许的情况下。
而那些有足够勇气说话的文臣们……已经于今rì太极殿上,被尽数逮入了大狱之中。
庆国如今无君,那便是谁的兵多,谁的声音就大。
…………和亲王府的二管家从大门旁的门厢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与护卫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表示慰问,紧接着从护卫中行出一人,去府后安排了一辆马车。
答答马蹄声中,一辆涂着王府标记的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府的石阶之前。那些在王府四周进行护卫的禁军,将目光移了过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的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的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范闲的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一人,依理论,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的是大皇子府的二管家,禁军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二管家温和地与禁军校官打了个招呼,站在石阶上,眯眼往街头巷角的黑暗里望去,知道在那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窥着自己的行踪,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这是要去见长公主府上的那位谋士,安排双方接下来的行动。
是的,这位二管家,便是北齐小皇帝派驻京都的密谍头目,暗中瞒着王妃,将范闲在羊葱巷的行踪卖给长公主的那人。
二管家的眉头渐渐舒展,他身负皇命,所以并不将王妃的愤怒放在眼里,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先斩后奏的,尤其是大皇子虽然派了禁军来此,但他人却被迫留滞宫中,不可能知道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是被自己府中的人出卖。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稳定的右手缓缓地掀开马车的车帘,二管家的眼瞳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中,竟有几个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沿循着身体内的数个空洞,往自己的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三根铁钎!
冰冷的铁钎无情地刺入他的身体,将他像无辜待宰的小鸡雏般串起来,温热的血,顺着铁钎上的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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