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房客大多是跋涉投宿的商贾,等闲哪里见识过这等惨烈场面,前半夜还是载歌载舞的花灯集会、人间天上,一觉醒来就化为了冤魂炼狱,血腥与杀戮充斥,当下一道道木门“啪”地关上,连半个脑袋都不敢探出来,那行脚客嗤道:“一群怂包。”
莫娘迈上二楼,正要敲门,两扇门板突然朝里洞开,明华如玉的少年立在眼前:“夫人请进。”
莫娘稍感诧异,进到房内开口便问:“墨公子……”
“是我做的。”少年眸心平定,宛若两颗晶莹朴实的墨玉,淡淡述道:“公子曾提到三位的处境,晚辈力所能及,自当不遗余力。”
他说得风轻云淡,短短一句概括了昨夜的凶险,其余再不多谈,一切尽在不言中。即便亲眼目睹过少年斩杀山匪时的风行雷厉,莫娘也不禁感到吃惊,除此之外只有无尽的感叹,深深道:“大恩不言谢,墨公子屡次相救,莫娘感激不尽。”
尤其是在不知自己三人的身份之下出手更显难能可贵,莫娘暗暗叹息,忽感无地自容,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若是这对主仆他日明了自己等人出身古墓,不知该作何感想。墨白显然没有去猜她的想法,从善如流道:“夫人不必言谢,我家公子曾蒙夫人庇护,纵然千难万险,晚辈也会与三位同舟共济,况且这是公子的吩咐。”
谢鸢……
从没有哪一刻让莫娘觉得这个年轻男子如此遥不可及,亦或是这些时日不再同吃同住,他似乎变得愈发缥缈朦胧。君子风仪,与人为善,信手闲庭间仿佛掌控一切变数,清风弦月的气度教人心生尊敬与依赖。细细想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龄男子从昔国跋涉至西域,需要的不仅是见识与胆魄,更代表超然的智慧。
莫娘吸了一口气:“天色尚早,就不打扰谢公子了,请代为转达谢意。”
“自当带到。”
回到后院,硕歆正在花丛中跳来跳去,手里抓着几色蔷薇不停采摘,莫娘摇头笑了笑:“臭丫头,成天无所事事,还不去给小姐抓药。”
硕歆回眸娇俏一笑,纷秀的眉眼钟天地灵气:“莫娘,你从外面来?街上是不是死人了?”
莫娘的眼角狠狠跳动,突然沉静道:“歆丫头,有人找来了。”
硕歆怔了怔,二人相视无言,莫娘道:“丫头,我们走吧。”
硕歆盯着手里的花不吱声,眼圈突然有些发红:“莫娘,你想好了,小姐刚刚养了几天伤,总算有点起色,前一日我给她换药还染了满盆的血。那个呈姑娘吩咐小姐需要静养,真到了反复发作的时候,我怕……会要了她的命。”
莫娘掌心紧了紧:“是我大意了,刚过几天平静日子,连最初的戒心都没有把持住。若不是那个少年出手,我们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必然会无声无息间遭劫,恐怕后果难料。”
“是什么人?”硕歆问道。
“疏勒王庭,蝎王部落的影奴,虽说不难对付,但这些人下手卑劣,无所不用其极,教人防不胜防。此地已不稳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呆下去迟早生变。”
硕歆皱皱秀气的小鼻子:“柿子捡软的捏吗,是非都是那两个老头惹出来的,凭什么遭殃的是小姐?”
莫娘略微苦笑:“人家可不会这样想,古墓这些年威势太盛,主上雄才大略,十年布局不知挤压了多少人的利益,西域诸国人前一套背里一套,有几个心服口服,一朝失手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何况背后还有乾贞帝的影子,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主上到如今还没有赶来,情况比预料中的要严重。”
硕歆想了想,迟疑道:“那两个老头能应付得来吗?”
“论武功谋略或许有人可与他们其中一位成兑子,但绝不在西域。”莫娘素来言不过实,对主上之能却深信不疑,当年北月的前后两位国师联手,动起真格来还没什么能难住他们。
“这么大能耐,连徒弟都护不住!”硕歆轻嗤一声,冷哼道:“我不管,大路朝天,谁敢伤害小姐我就打死他,小的我打,老的你打,来一群老的就让墨白打!”
莫娘哭笑不得,这丫头铁了心仗那少年的势,说起来她也拎不清墨白的武功到底有多深,从其出手来看多半只比转轮王之流略逊一筹,但足以应对七成以上的变数,不过归根结底与人家非亲非故,萍水相逢便把他二人拖进泥潭,却是于心难忍,有些事可一可再不可三,亦不能把生死全然寄托于他人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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