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岁月(10)
林雨桐原本打算留林千鹤过了年再说, 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结果林千鹤就笑:“我的姐姐呀,北地开春得到三月多, 我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去?现在路上虽说不好走, 但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走。我先往南走几天,再往西行, 越是往西走, 越是没这么难走, 西边干旱, 没这么这么大的雪, 路上虽是不好过, 但我跟着带来的儿郎, 都习惯了。在边关, 哪天不操练?对我们实在不算什么。”
如此,倒是万万拦不住的。
况且,这已经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了。他也是这么大的人了, 家里老婆孩子能不担心?也还都有正经的差事呢。
既然这么着, 林雨桐别的没给准备,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路上的素食干粮,给准备了两车, 烧点热水就能吃的那种。再就是各种救命解毒的丸药, 偷着叫林千鹤带着,只说是当初顺王送行是送的,宫里的秘药,十分好用。
林千鹤大惊, 还有顺王这条线呢。
林雨桐点头,“因此我才说,叫你回去告诉爹娘,我这里其实一起还都好。”
既然这么着,林千鹤就收了,这玩意能救命。
林雨桐帮着给收了,叮嘱说:“收好了,不能说不给别人用吧,但这总得给自家留着点,以防万一。若是不多了,千万记得叫人来取,一定得是可靠的人。”
林千鹤又是一连声的应承,这玩意要真那么好用,千金也买不到,哪里舍得滥用?
把这些要紧的给收好,还有冻疮膏,路上给带着现成的,但还是把汤药的方子给了林千鹤,“制成膏子难度不小,但是汤药擦抹也一样好用。药材极容易得的……”
这玩意是好用,这院子包括金逸在内的十一个,最初来的时候,一个个的都看不清的长相,冻得脸蛋都是裂开的。结果天天用着,这才过去半个来月,结果那脸基本是长好了,伸出来的手也不是萝卜的样子了。可见这确实是好东西。
林千鹤就道:“西北缺这玩意,回去叫大嫂弄一药铺,冬里只卖这东西,咱们股份平分。”
这都是后话,林雨桐也不当真,但还真怕他弄药铺,想了想又给了几张防着蚊虫和各种虫蚁的方子,这个不光是夏天能卖,这春秋的虫蚁就不多了?一开春虫子就冒头,要真弄个小铺面,转个脂粉银子的话,这玩意也能赚钱。
最要紧的便是伤药的方子,林雨桐是这么说的:“咱家在千户的位子上坐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这原是你姐夫早前就寻来的。想着送年节礼的时候,给家里捎过去。有这东西送上去,保不齐林家就能往上升一升。如今因着我们连累,升是不可能了。但千万别叫人钻了空子,再给挤下来。林家好几代的经营,别就给这么毁了。这东西拿回家去,跟祖父和爹还有大哥商量着,若是风头不对,就找找门路。这些方子,就是敲门砖。”
林千鹤一下子觉得沉手起来,“这……”这不好拿。
林雨桐却以为他不信药效,“这东西你姐夫给人试过,好用。若不放心,你再试试。”边关最不缺的就是外伤的伤员,弄点试试就知道了。
不是不信,是知道姐夫确信才给林家的,所以,才觉得这东西越发的沉手起来。但还是接了,情分这东西……不接就生分了。
那边四爷恰好也有事拜托他,他的信不好从这里发出去,“你帮着带到半路上,不拘是哪里,投出去便是了。”
是往京城的信!
林千鹤郑重的应下,将怀里的油纸包打开,信重新塞进去封口,然后贴身放下,这才罢了。
不说辞别的时候,亲外甥不舍,便是这些金逸这些,也颇为不舍。
林千鹤只应承,“再大几岁,都能出门了,就往舅家来。哪有外甥不认识舅家门的。”
金双几个就说:“我们是去不得的。”
林千鹤哈哈便笑:“去得去得!边关最不缺好儿郎,回头给找几个小女婿,就常在舅家门口了。”
把金双几个羞的往林雨桐身后躲,林千鹤这才罢了。
四爷和林雨桐又带着四处告别。老太太一点也没小气,收了人家两千两,给的东西也大房,这边最不缺的就是人参这些药材,老太太这些年不知道攒了多少好货,这会子光是上了年份的人参便给了一匣子,很是阔绰。
金匡之前就给过名帖了,这回也不过是白嘱咐了一些话。
可徐氏那边,小徐氏姚氏孙氏,都是各有书信要求着投递,别的值钱的东西没有,不过是拿林千鹤给各家送的皮毛,又给做了些针线罢了。
林千鹤都一一收了,这些都不能在一个地方投递的,要不然几家一起收到信件,还是会叫人怀疑。少不得走日子投递一封。
他这么一说,金家人越发觉得找对了人。直念阿弥陀佛。
走的这天,四爷说什么也得亲自将人送出去,带着儿子义子。还有金叔同陪着。到了大房门口,那边七狼八虎的都在门口站着,这几天,也时常过来陪林千鹤喝酒打发时间,四爷也不冷脸相待,倒是满满的相熟起来。
一行人往前送,林雨桐只能送到村口了。
姐弟俩说了许多叮嘱的话,这才罢了。四爷叫林雨桐先回:“我多送一程,赶晚上回来。”
嗳!
林雨桐是看着一队人走远,然后变成黑点,最后再也瞧不见了,这才带着金双往回走。
本是有马车的,之前林雨桐确实是坐在马车里的,但难得出来,林雨桐不打算坐车,这以后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多久,也得好好的看看这地方了。
她也不是孙氏,更不是徐氏小徐氏,她没那么大的架子端着。反正,融入当地很重要。
文定山很少有外人来,这突然过去的车队,就是西洋景儿。今儿又难得的没有下雪,风也住了,其实消雪更冷,可在屋里憋闷了那么长时间,也都想出来透透气了。一个个的缩着脑袋,站在阳面,三五成堆的凑热闹。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林雨桐又是这个样儿的在村里走着,就越发的有人当西洋景的看。
遇到人,金双会在边上低声解释,这是谁家的谁,为人怎么样。林雨桐对人家报之以微笑。她大大方方的不怕人看,可人家被她一看,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村里民风还算吃淳朴,至少一路走来,看她的男人不少,但却没有孟浪的。多是好奇,却没遇到不怀好意的。遇到年长的人,金双又说是族里的长辈,林雨桐还跟人家福身行礼,倒是叫人家手足无措了。
走了一段路,终是有一堆妇人远远的看着,等到林雨桐快到跟前的时候,推出个粗壮的女人来,其他人躲在后面红着脸笑。
林雨桐就停住脚步,等着女人说话。这女人先是朝推她的人瞪了眼睛,这才扭过来,憋手蹩脚的学着林雨桐福身,又逗得那些女人和远处瞧热闹的人一笑。
她也泼辣,朝那些人喊:“笑什么笑,你行你来呀。”
林雨桐就道:“嫂子做的挺好,可不敢当嫂子的礼。”
金双说着女人也是金家的族人,按排行该是同辈。
这女人被夸,脸上马上光彩起来:“……那个……太太……奶奶……”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林雨桐便道:“我是常四家的。”
这女人却很知道分寸,不敢这么称呼,只道:“原来是四奶奶。之前过去的,是您娘家兄弟?”
“是!”林雨桐就道,“这不是家里遭了难了,回了老家。娘家不放心,打发我哥哥过来看看。本来想着安顿好了,就去族里拜见的,不想我弟弟来了,这一耽搁,又是大半个月。失礼的很。”
“失礼啥呀?这有啥失礼的,这咱都是自家人……家里又来了贵客,有啥可失礼的。”她说着,就朝那些女人看过去,“是吧?”
那些人也三三两两的说是。
林雨桐就笑:“那赶明我叫双丫头请各位婶子大娘嫂子姑娘,都去做客。别的好玩意没有,不过是京城口味的点心做两道,娘儿们一起热闹热闹。”
这嫂子先笑,“原想着,侯府里的太太奶奶们,那都是尊贵人。我们是想上门吧,偏又不敢,没想到四奶奶竟是这么个和气的性儿,那我们可等着了。尝尝京城里的点心去!”
“那可得都来,谁要不来我可就恼了。”林雨桐说着,就看金双,“丫头,且都记着,别叫谁躲了。”
金双跟着爽朗的道:“我记下了,家里还有好酒,管够的。”
“傻孩子,你这么一说,可还有谁敢上咱们家来。”林雨桐这么一说,众人哄笑,都言说:敢去的!敢去的!最是稀罕好酒。
站着说了一气的话,林雨桐就告辞,说好了,明儿请人家上门。
进了庄子里的路,两边暂时就没有人家了。只金双陪着走着,就说起了刚才凑过来说话的女人,“那是栓柱婶子,跟大房的大太太有些不睦。那房的大奶奶,原是咱家姑太太的亲闺女,也是咱家的表姑奶奶。嫁过去给忠大爷,结果那大太太的侄女作兴的,怀着身子不猖狂,这表姑奶奶对拴住婶子有些恩惠,说是拴住婶子的大闺女病的狠了,求到家里,是表姑奶奶又给药材又给银钱,这才把她家闺女的命都救下了。为了这个,后来表姑奶奶被大太太磋磨,她就很是说了些公道话。后来,还为这个打了大太太的侄女……大太太将她给打出来,再不许她登门。偏这个婶子是极有能为的,在村里很有名声。族里的女眷都肯服她,她人也热心。我曾在庵堂里,也常出来采买,这些事都是我听来的,便是不准,怕是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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