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里,江沅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
她表面装出云淡风轻并不在乎,还训斥丫头月桐和刘妈妈,说他们到底瞎高兴什么,还说,那月桐估计是听差了,即使是真的,又怎样呢?他学哑语,未必是因为她啊,也有其他用处也未可知。月桐和刘妈妈倒也不理她,各自又笑着忙活其他事情了。江沅要沐浴洗澡,她们忙着收拾准备整理东西。
待两人一走,江沅顿时手轻轻按着自己胸口,扑通扑通,她仿佛自己都听见了那声音、来自里面胸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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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楚学哑语,自然是千真万真。次日。
“今儿晚上京城有好几条大街都在摆会,又热闹又有好多盛景,要不要我带你去逛一逛?看看你有没想买的?”
两人又像往昔同桌子一块用了晚膳,不过,今天江沅并没亲自下厨,她前几天葵水来,肚子很痛不舒服,傅楚见她脸白憔悴并请太医来瞧,太医给傅楚笑着说,夫人没有什么大恙,只是遇见了那种事。
那种事儿?傅楚久历生活,自然懂,便嘱咐她好生休息不准胡乱沾冷水。
江沅正走神,傅楚:“完了吗?”
“啊,什么?”她打着哑语。
傅楚笑道:“你的月事儿,我问,完了没有?”
江沅脸羞得耳根子通红。“完、完了……”
这天晚上,江沅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在学哑语,而且,学得之神速之快。
东风夜放,晚市千灯,纷纷高楼红袖招手。
他和她在这天夜里出去逛夜市的整个过程,无论是坐马车去的路上,还是逛的中间,全程零障碍交流。
晃耀灯烛,拥挤街道。热闹的人流中,她和他肩并肩挨着走。
“以前,你难道就没有出来逛过,嗯?”
江沅手语:“有逛过的,是和我未婚夫陆钟——”
“陆钟毓?”他打断她,脸上出现复杂神色,甚至隐隐变得有些不好看。
“不过,那已是很过去、很遥远、很模糊的记忆了,远得我都快记不得了……”
她眼睛遥遥注视远方,琉璃灯火中人海潮流。
傅楚笑了。“你嫁给我,我想,肯定会有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感觉?”
江沅吓了一跳,脸都白了。“什么?你说什么?”
傅楚弯弯嘴角,继续走:“我开个玩笑的,你别太当真!”
她松口气。
“不过,你和那陆钟毓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感情,不用猜,都应该很好!”
“……”她不回应了。
“怎么,我说得不对?”
江沅没奈何摇摇头,“不对!如果,是真的很好,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背叛与分离,而我也,也……”
“嗯?又怎么?”他笑吟吟看她,深邃的目光有探究,思索。
“以前,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和他也像在这样的夜市里走,我们不小心被拥挤的人流给冲散了,那一刻,我很怕,很焦虑,他也快急得疯了,最后,满大街地又喊又找,终于重逢了,在找到对方的那一刹那,他脸上写满痛苦难过,各种愧疚自责,就像已经把我弄丢了,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当时,我看着他自责愧疚的样子,我心里很感动——”
傅楚一把握捞起了她的手,“我不会让你走丢的!我丢不起!”
江沅猛地抬头,轰地一下,那手,就像被什么烫了一样,心也像被什么烫了一样。
轻咬着下嘴唇,眼睫毛底下仿佛有重重泪影,又像是问他,“真、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