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儿的动静没惊动哭诉的沈兰若,反而是谢霖的僵硬引起她的不满。
察觉到谢霖心不在焉,沈兰若像是手里握着的稻草被人给偷了似的,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谢霖虽然怜惜她,但怀里的人哭起来没个完也很容易叫人心浮气躁。本就是高傲的性子的谢霖耐着脾气安抚沈兰若,可沈兰若钻起牛角尖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谢霖越安抚就越寡言,话就那么多,到最后只干巴巴地叫她莫哭。
他素来不是个擅长哄人的,以往哄沈兰若,两三句,沈兰若很快就收住眼泪。但今日不知怎地,沈兰若陷进去拔不出来,越想就越偏激。尤其听他说来说去都是些反复的话,就忍不住质问他是不是变心了!
“兰若!”谢霖再一次意识到沈兰若是真被惯坏了,“没有影儿的事情,不要乱想!”
“什么没影儿?京城哪家世家子聘妻会聘一个体弱多病的?”沈兰若激动道,“姑母这样想我不怪她,是我自己身子不中用!都是我的错!是我配不上表哥!”
情绪过于激动,沈兰若禁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了谢霖的怀中。
谢霖顿时就慌了。
一把打横抱起人,扬声就命下人赶紧去请大夫来。
折腾了半个下午,大夫来诊过脉,只以沈兰若肝火旺盛,郁结于心开了几贴药:“姑娘心思过重,到没什么大碍,多静养便是。”
老大夫也算是沈兰若的老熟人,这些年照看过来,知道这姑娘性子娇气。
看那谢家世子爷冷着脸坐在一边,他摇着头就忍不住嘱咐一句:“沈姑娘也莫总仗着年轻折腾自个儿,一日三餐理当要按规矩用的。总这般空一顿少一顿,等真坏了身子骨,往后可是要追悔莫及的。”
谢霖是真的有些恼了。沈兰若早先来谢家确实有些体弱,因着年幼之年长途跋涉上京苦的。但这些年谢家拿最好的东西补着,其实早就补好了。只是沈兰若性情柔弱又多疑。心里一难受便闹绝食,硬生生熬成这般病恹恹的模样。
这事儿谢霖心里明白,谢家其他人也明白。但谢霖心悦沈兰若,谢二太太也愿意纵着,这些话旁人就是想说也不敢说。
一来是不愿意得罪谢家唯二的公子,二来也是一说沈兰若便多想,多想反而适得其反。可如今,谢霖却突然觉得,总这般纵着她不是事儿。这是沈兰若投奔来谢家的这六年,谢霖头一次生出要将她性子掰过来的念头。
沈兰若歪靠在榻上,病怏怏的脸上挂着凄然。
重话、责备的话谢霖都不会说,只淡淡让沈兰若歇息吧,起身离去。
沈兰若哭了一上午此时已经哭不出来。看着谢霖离开的背影抓起手边的枕头和悉心藏在床里的木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木盒应声而碎,里面折叠精巧的纸笺散落数来,几支雕工细致的白玉簪也断成几节。
午膳,谢霖看了看汀兰苑的方向,想想,还是折去了谢二太太的白芷院。
当着沈兰若,谢霖自然是满口的安慰。单沈兰若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谢霖都听进心里去了。能叫她哭成那般模样,定然是母亲做了些有苗头的事儿叫她给看在眼里了。谢霖要迎娶沈兰若是这些年的心愿,自然不会叫它莫名其妙黄了。
谢霖陪着谢二太太用完午膳,就说起了这桩事儿。
谢二太太闻言,许久没有出声。
娘家这个侄女,她素来是知她心思重的。但谢二太太不曾想到,沈兰若的心思能重到她随口一句就闹到儿子的耳朵里去!
“不过是与你伯母随口的一句话,哪成想她就听进心里头去?”谢二太太的表情古怪,忍不住道,“霖哥儿,原先没人比较着,娘还没觉得如何。如今你瞧瞧大房的那个,行事妥帖大方,为人又恭顺懂事。比较起来,兰若就差的多。”
她如今是真的怀疑,侄女的这个性情,当真配得起儿子,能当得起二房主母?
谢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娘,你当真有这个想法?”
“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兰若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舍得。”
谢二太太怎么可能放弃让娘家侄女进谢家门,只是她虽想拉拔娘家,却也不舍得儿子太委屈,“还好你是兼祧。原先觉得不好,现在想想。长房那个说是说挂在谢馥名下,却也确确实实是你八抬大轿抬回府的,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你的亲身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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