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的景色,甚是壮观,我当然无心欣赏,只盼着尽快见到新的大陆。说来也巧,这时候东南风风力持续加大,让竹筏一路向西北飞快地渡去。
我以为很快就能到达,所以前几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没想到第三天,东南风就变成了强劲的西北风,我奋力划竹篙,竹筏却渐渐往后退去。我累得眼冒金星,几乎都快虚脱了,虽然不甘心,却只能躺在竹筏上听天由命了。
漂泊海上的夜晚,天上的点点星光就是我的旅伴。想起新大陆遥遥无期,我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又想到这人世间的事太变幻无常,让人无奈。
突然,漆黑的夜晚竟然亮了起来,远处天空划过阵阵闪电,像给静谧的海面和翻滚的乌云搭上了一道道桥梁。
海面和乌云本就存在,但由于黑暗我看不见,有了闪电就看得见了,在这个特定短的时间,可以说闪电生出了海面和乌云。众生认识世界,基本上不也是这样吗?在人有限的生命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片段,都不是真实的。
过去如梦,再也回不来了。不要以前说做的梦,我们早就全部忘光了,就是昨天晚上的梦你也抓不住了。既然是一场梦,我们为什么还不从梦中醒来呢?
万物如泡,就好比水面上的泡泡。要不了多久,你不碰它,它也要破掉。你执着于泡泡,却看不清它就是下面的水。不管是泡沫、云雾,冰雪、冰川,不管是小溪、大海,水的形态再怎么变化,其本性是始终不变的。
万物如影,其实是本性的映射而已,影子本身毫无意义。清早树叶青草上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它就干了。若执着于自己的影子,就找不到自己的本来面目。
空中的闪电多快啊,一闪就过去了,万物的生命就是如此短促,万物就是如此变幻无常。人的寿命再长,在天人、佛菩萨那里都是一瞬,又有什么名闻利养可争?
“我心里闪电的印记,是不是也在暗示这些道理?紫菲,紫菲,难道你就是我的影子?我一定要学到超越六道轮回的本领,救你出地狱。其实,那就是救我自己。”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可以看清世间的一切了。万物皆应这样看待:如梦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
海上又一夜,我再次思考世间的一切。周围的世界静下来、慢下来,我入定了,全心观察万事万物的实相。我要弄清楚,世间万物为什么梦幻,如泡影,如露,如电。
我盯着海里的一滴水。虽然在漆黑寒冷的夜晚,周围空气中还是有温度的。这一滴水渐渐热起来,变成了水汽往上升,升到大概五丈的高处,又变成更轻的水分子,继续往上升,一直到了千丈的空中。然后,水变成了云。云和云之间摩擦起来,就产生了闪电和雷声。
一刹那我看清楚了: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众缘和合而生起的,都不能孤立地独在。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缘生缘灭,所以万物不能自主,谁也做不了万能的主宰。就因为这样,一切现象都是暂时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没有真实固定的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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