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什么?”心澜心中急作。
“让我想想。”方瑾瑜细细思忖,斜头看到了窗外有盆开得正艳的夹竹桃。
“有了,像是夹竹桃的汁液。”
“什么?”
“心澜姑娘,这夹竹桃花似桃,叶像竹,故名夹竹桃。但它的叶,皮,根大毒,汁液散发出淡淡的奶甜味。这木梳想必是沾染到了。”
“不可能的。这把木梳一直放在梳妆匣内,怎会被毒物沾染到?难道是从前沾染上的?”
方太医又小心拿起木梳详加端看,轻轻捻起指肚,有些油脂。“姑娘是不是用桂花油养护打理过?”
“是的,前几日才擦拭过。”
“这就是了。夹竹桃的汁液很可能从前便深入木梳,借桂花油析出。”
“那如果长使用这沾染过夹竹桃毒液的木梳梳头,会如何?”
心澜追问。
“夹竹桃的毒性入胃入心。长期轻量接触,或是闻到气味,会食欲不振,恶心,心悸,嗜睡,四肢麻木。”
“果真这样。”心澜顿时头脑一片空白,方太医说的症状和姐姐生前病中简直一模一样。
“谢方太医解答。”她神情呆滞收好木梳,挪着脚步往外走去。
“心…”他想叫住问她,这木梳哪里来的。
又停住了嘴,满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心澜姑娘是已故先皇后的妹妹,在承乾宫做事。
难道这木梳是先皇后的旧物?
方瑾瑜吓得出了满额头的冷汗,忙伸出袖口去擦。
他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
诺大的紫禁城,权力的中心,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他要做的就是闭紧嘴巴,才能保平安。
从太医院走回承乾宫,不远不近,也是要一炷香的时间。
这个猫死的意外,让心澜得知了姐姐的死可能另有隐情,不得不多想了一层。
姐姐生前很可能被人下了毒。
可姐姐遗言,千叮万嘱,叫她万万远离这多事的后宫。
她心下很矛盾,到底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心澜刚迈进承乾宫门,就见到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宫女在院子里跪成一排,头低到地面。
“整个承乾宫,都给我好好搜!”一个中气十足的太监声音传来。
心澜一惊,承乾宫出了什么事?她赶紧跑进去,却见姐姐的遗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仁喜公公,你在先皇后住过的寝宫大肆搜查,得了皇上的旨意了吗?”她认得发号施令的是钟粹宫的仁喜太监。
“心澜姑娘,荣妃娘娘的雪团子不见了,咱家是奉命来寻的,却不想在承乾宫寻到它的尸首。”仁喜看向旁边的小太监,刚才死的那只猫被抱在怀里。
“荣妃娘娘最爱的猫被毒死在这里,是不是该寻得物证毒药才好回钟粹宫交代?”
心澜被仁喜的话堵住,承乾宫虽无主,但也不能任人践踏。
“你…但这里是先皇后的寝宫,没有圣旨不得随意搜查,请你们离开。”心澜伸开双臂,拦住搜查的众多小太监。
仁喜笑得猖狂得意,“我说心澜姑娘,你在这宫里怎说也是活了十几年的老人,怎还不懂得人事?顾及先皇后的颜面,不如先担心下你自己。谁知道是不是承乾宫的某些人故意下毒害了娘娘的爱猫?”
他抬手捂着嘴角抽动了下,“继续搜!”
“你们…”心澜坚定地护在前面,不让他们靠近姐姐的箱柜床榻。
“把她拉走!”仁喜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小太监架起心澜。
“你们敢!我不仅是先皇后的妹妹,还是皇上的表妹。”她不怕他们。
仁喜公公撬起兰花指微笑,抬起心澜的下巴。
“叫你一声心澜姑娘是抬举你,这紫禁城里,谁不是沾着皇亲?”
“拉到一边,继续搜,把毒药找出来。”仁喜不慌不忙督查一干人等。
心澜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生前最爱的,那件藕荷色缎绣四季花篮棉袍被他们扔到地上,任意践踏。
她委屈,不甘心,凭什么活着的人,受宠的人,还要去践踏死去的人。
“你们如此对待先皇后的遗物…这是大不敬!”心澜叫嚷着。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仁喜瞥了她一眼。
突然,从暖阁外飘进一个悠远慈和的声音,“这是要堵住谁的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