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法敏从殿外走来,向金春秋行礼道:“父王,不知何事召儿臣来。”
“最近,百济那边情况如何?”
“大唐总管苏定方走了以后,各地局势开始不稳,有些隐隐躁动。”
“依你看,那个大唐的将军,能稳住局面吗?”
金法敏开口想说不能,但脑中莫名闪过苏大为的样子,略一犹豫,摇头道:“儿臣不知。”
“这事,麻烦啊。”
金春秋站起身,背负双手,在殿上缓缓踱步:“你是知道我的,我对大唐素来还算恭敬,但是此次大唐居然这么容易就征服了百济,我是担心,一但消化完百济的土地,大唐会不会也想吞掉新罗……”
“父王!”
金法敏吓了一跳。
他是在长安居住并且留学过的新罗王子,对唐文化十分了解。
“大唐应该不会如此,他们的皇帝比较重颜面。”
“呵,在国家面前,哪有那些东西,开疆拓土之功,谁不想要,若我们有实力,难道就不想?”
金春秋花白的双眉下,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儿子。
“在国事面前,不要存任何天真。”
“是,父王教训得是。”
“我还担心一事。”
金春秋缓缓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犹豫了片刻,才回头向金法敏道:“驻守熊津的唐朝将军,你见过,你觉得他们是怎样的人?”
“这个……”金法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金春秋声音艰涩的道:“大唐的熊津都督最近暴毙,刚巧金庾信代表我前去劳军,送了这位都督一份厚礼。”
他抬头看了一眼金法敏:“你说,大唐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做的?”
金法敏沉默了。
金春秋说的这话,还有未尽之意。
虽然新罗无意现在与大唐翻脸,但是金庾信那里,说不定会有自己的主张。
金庾信做为新罗权臣,与金春秋即有亲婿关系,又是并肩战斗的伙伴。
当初金春秋登王,若无金庾信的大力支持,绝对没这么顺利。
但金庾信也会有自己的利益。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大唐是主,新罗是属,就有如大唐在半岛上养的守户之犬。
若这个主人,对犬恐吓威逼,那么犬也可以先咬主人一口,令主人知难而退。
此大逆不道之言,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但金庾信对大唐之抵触,心中之狂妄,也可见一斑。
而且听说上次在未谷城那边,金庾信吃了大亏,曾对左右说过,怀疑是大唐那边在暗中削弱他。
因此越发对大唐敌视。
所以,王文度暴毙之事,也许是百济人下的手。
也有可能,是金谀信。
不论如何,新罗与大唐都督之死,都脱不了关系。
金法敏脑中反复闪过苏大为的样貌。
那张坚毅的脸庞,那双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父王。”
金法敏咬牙向金春秋拱手道:“以儿臣之见,留守的唐军将领甚为狡猾,恐怕不可深信,万一对方归罪……我们必须未雨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