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宫殿,巨大的石柱,神秘的穹顶。
佛陀之手指处,绽开莲花。
尘世中的一朵红莲上,结出金色王座。
而王座上,就是吐蕃的赞普。
此情此景,不由令人心生敬仰,有一种见到天人降临般的心灵冲击力。
所有朝臣一齐躬身行礼:“臣等,礼赞赞普,愿赞普得丰饶佛祖赐福,福寿无疆。”
“诸臣请起。”
金色宝座上的芒松芒赞声音传出,清脆而悦耳,如同珠玉。
他是贡日贡赞的儿子,松赞干布的孙子。
当年贡日贡赞逝世在松赞干布之前,仅留一子,便是芒松芒赞。
所以在松赞干布殁后,由禄东赞牵着芒松芒赞的手,亲手将他送上王座。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近日听闻军报,唐军已兵临逻些,诸臣,可有退敌之法?”
芒松芒赞的声音,从宝座上再次升起。
他的声音在殿内嗡嗡回荡,有一种空灵之感。
大殿上,吐蕃群臣各自交换着眼神。
沉默了片刻,左手第一位,一个年逾六旬,头发花白,脸上蜷曲的虬须覆住唇口,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他站出来,向金座上的赞普行礼道:“赞普,臣有话说。”
“哦,原来是沙茶大臣,请说。”
芒松芒赞轻抬左手。
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完美得像是涂满了牛奶与蜜,白皙到令人难以置信。
纤细的手指尖上,连指甲的形状,都被精心修剪,就像是艺术品。
被称为沙茶大臣的老者突然跪下,以头触地:“赞普,臣不敢言。”
既然不敢言,又为何站出来?
芒松芒赞的眼睛黑瞳中,略带一丝灰褐色。
眼神殊异。
他沉默的盯着匍匐在脚下的沙茶大臣,开声道:“恕你无罪,讲。”
“是。”
沙茶大臣挺起身,先扶了扶头冠,然后双目直视赞普,大声道:“对唐军作战,一直是噶尔家族负责,对吐谷浑的作战,也是禄东赞父子在掌握,当初臣等劝禄东赞不可操之过急,但他在这殿上,向赞普说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力主战。
现如今,唐军已兵临城下,禄东赞父子对此应负有不可推御之责。
他们之前信誓旦旦说,什么鄯州防线,大非川天险,乌海防线,乃至数道重镇防线。
如今,这一切被证实全是谎言。”
震耳发聩的声音,在大殿上嗡嗡作响。
站在下首的群臣,不少人脸色大变。
嗅到了一种政治斗争的血腥气味。
噶尔家族,是吐蕃如今自赞普家族以外,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而是沙茶氏,便是噶尔家之外的第二大家族。
当年吐蕃副相论莽热泰,就是出自沙茶氏。
结果在乌海一战,被唐军杀到全军覆没。
沙茶氏自此一蹶不振。
眼前的沙茶大臣,身为沙茶氏家主,论莽热泰的亲弟弟,当年为此,可是与禄东赞大闹过一场。
并扬言,乌海之败,乃是噶尔家族陷害沙茶氏,故意见死不救,令唐军杀死论莽热泰。
那一次政争十分惨烈,不知多少替两家站队的大臣,事后死得不明不白。
光是那日朝堂之争,盛怒下的赞普,都喝令杖死数人。
难道,这一幕又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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