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道真说的无疑是很有道理。
苏大为想了想,面对气势汹汹的阿史那道真道:“道真,你也是胡人。”
“你!”
阿史那道真做梦也没想到苏大为会说出这句话,他先是一怔,接着脸色涨红,狠狠跺脚:“老子是唐人,是大唐人!”
按一般情况下,主将坚持,做为下层将领就不会再坚持了。
但他是阿史那道真,不光是那个叛逆的蕃将,更是与苏大为有过过命交情的袍泽。
他痛心疾首的道:“阿弥,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胡人的眼睛,看看那些小胡人。”
阿史那道真用手指着缩在羊圈边上的胡人,那些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女人,还是孩子,眼里闪动的,都是仇恨。
“看明白了吗?仇恨的种子在他们心里,你今天不消灭他们,转身他们就会对付我们!”
“我意已决!”
“阿弥!”
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对峙,这让周围的唐军都看傻眼了,远处的胡人更是蠢蠢欲动。
“吵什么吵!”
远处,娄师德快步赶上来,看看苏大为,再看看阿史那道真,低声道:“没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安文生在一旁,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他的身份不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些。
按道理,他心中也是支持阿史那道真的看法,出于对胡人习性的了解,还是杀了干净。
不留后患。
但他同时也是苏大为的生死之交,在这种情况下,不好公然与苏大为唱反调,这会大大削弱苏大为在这队唐军中的话语权,只怕今后出自苏大为的命令,便会在这五百人中,大打折扣。
吵闹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苏大为面色平静,阿史那道真还在激动中,脸色潮红。
娄师德眉头紧皱。
安文生和聂苏站在最外圈,面色如常。
到这个时候,不知娄师德有没有感觉,安文生却看出一丝微妙来。
此次小冲突,不光是对俘虏和战利品的分配,也不光是苏大为和自己的嫡系阿史那道真的意见相左。
更是路线之争。
按胡人的办法,一路杀光平推过去。
这是霸道。
按苏大为的方法,可能偏向中原王道的思路吧,不把部落里的胡人逼死,留人家一条生路。
到底哪种方法更好,其实历史已经给出条案了。
在汉朝霍去病以前,中原王朝无数次征西域,征草原。
并非不王道,并非不仁义,可惜胡人总是降而复叛,野火烧不尽。
一不留神,就会给汉军玩一招背刺。
最后总是汉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直到出了个霍去病,完全以胡人的打法,来对付胡人。
铁骑所向,铁血征服。
不以攻城掠地为胜,而以尽量杀伤敌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和战争潜力为最高主导。
安文生眼睛微微眯起。
以他对苏大为的了解,苏大为当不会想不到这点,何况出兵前,大家都反复讨论过历史军略的成败得失。
那么阿弥在这个时候,如此坚持“王道”,有些反常啊。
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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