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些甲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李义府眼神再次瞟向远处,似乎无意谈下去。
在苏大为身后的程道之和卫长阶,以及其余差役,都暗自摇头。
之前的审讯也都是这样,只要审到关键处,李义府就不说话了。
按理说,证据确凿已经是铁案了。
但天子没发话,下面的官员自然明白其中缺失了什么。
以李义府的右相身份,他图什么?
他的动机是什么?
难不成他还想谋逆了自己当皇帝?
绝对不可能啊。
既然如此,那他做这些事,难道是神经错乱不成?
藏甲、望气,动先帝御用之物,别人都有可能,只有李义府,绝不可能。
因为他走的路子,就是“白手套”,是孤臣。
把满朝官员几乎得罪光了,唯一的倚靠就只有大唐皇帝。
这种情况下,他搞这些事,自断根基和靠山,是有多想作死?
太宗朝压制朝臣,平衡朝中势力,除了靠李世民过人的胸怀、智慧。
最重要的是大半的大唐天下,都是由李世民打下来的。
他的军功威望无人能及。
天然就能对日渐膨胀的官僚和门阀贵族进行压制。
但是后世的帝王,没有李世民这样的武功,怎么办?
怎么去压制那些膨胀的官僚门阀?
不同的帝王有不同的策略。
李治的策略便是任用“手套”,去替他做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
后来武媚娘篡夺权柄,用的其实也还是李治的那一套。
只不过在李治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用一些狠毒酷吏,来维持对朝臣的高压。
后世朝代,也有学李治和武后的,但只学了个皮毛罢了。
这些念头,在苏大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看着李义府,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于是压低声音,用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你,是否有什么苦衷?”
李义府依然沉默。
只是眼睛忽然红了,不知是血丝还是涌上泪光。
这个历经官场数十载,一直爬到大唐右相位置的老人,眼里隐隐闪动着光芒。
“你是被人陷害的?”
苏大为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却令李义府刚刚攒起的一丝怨气,一下子破功了。
李义府终于抬头,眼神复杂的看向苏大为。
那神色,分明是说:陷害老夫,不是也有你一份?
“我是陛下的人,我是个武人,除了查案,对外征讨,朝中事我一概不知。”
苏大为看着李义府,平静的道:“你应该知道,若非你先有意针对我,我也不会去查你的事。”
李义府的眸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以一种近乎沙哑的,仿佛砂纸摩擦般的低音道:“若我告诉你,老夫之前并不知道书房藏有兵甲,你信吗?”
苏大为一时沉默。
看着李义府,心中闪过各种念头。
从逻辑上来说,他倒是愿意相信李义府。
做右相的人,又是李治的人。
脑子只要没有被门夹过,就不应该会去藏兵甲。
要作死,也没有这样作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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