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还有为何如此巧,正好在昨晚还有突厥人混入宫中,还早就备好了鲸油和黑火油,还有昨夜的诡异,世上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王方翼的眼神微微闪动,因为用力咬着牙,脸颊上的咬肌如钢筋般浮现。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苏大为略微放松一些语气,不想太过逼迫王方翼。
“就算你自己不惧死亡,不顾及身后事,总要为那些陇右老兵的家人考虑,若是供出幕后之人,我当以此为由,向陛下请求赦免他们的家人。”
王方翼脸上神色不住变幻,显然有些被苏大为说动。
但不知为何,仍有一种力量阻止他开口。
“还有,我从魏三郎身上得到一份谶言,这谶言又是怎么回事?”
苏大为脑海中,闪过那三句话。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张献忠,七杀碑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张献忠,七杀碑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韩山童
这特么两句是明末张献忠说的,一个是元末韩山童说的。
出现在大唐就离谱。
这才是苏大为此时最想知道的答案。
方才忍了许久,直到此时见王方翼心态动摇,才问出来。
但这话一问,他就知道要糟。
本来还在犹豫的王方翼神色突然平静下来。
向着苏大为指着前方的枯山水,笑道:“苏大为,你看这院子里的风景多美啊。”
美?
苏在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
枯枝、残水、落叶,沙砾。
这种枯寂静奼之美,只有小本子那些人,才会觉得美。
美个屁啊。
无非是没有那么多资源,只有苦中作乐罢了。
苏大为转向王方翼,还要再说,却见王方翼的神色平静,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带着淡淡的红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大为心中剧震。
看到王方翼的脑袋忽然向下垂去。
“不要!”
他抢上去,一把掐住王方翼的下巴,却见一股黑血从王方翼的嘴角涌出。
太快了!
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王郎君!”
苏大为厉声喊着,橇开他的嘴,除了汩汩涌出的黑血,什么也瞧不出来。
他的嘴里,定然早就含了剧毒之物。
究竟是何种毒?
苏大为并非此道高手,无法判断。
至于武侠里什么用内功护住心脉,他更是半点不会。
成为异人之后,也知那种说法是无鸡之谈。
若是孙思邈在这里,或许还有救。
伸手试了试王方翼脖颈的脉博。
停了。
一代名将,曾令突厥人和胡人闻风丧胆,亲手筑碎叶城的王方翼,在这一刻,生命画上了句号。
“喂,你这是何苦……”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幕后是谁指使?”
“那些谶言从哪里来的?”
“刚才你念的诗,是谁告诉你的?”
无人回答。
这些问题,或许会成为盘绕在苏大为心中永远的迷。
“他死了?”
王敬直不知何时出现,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
看到王方翼躺在苏大为脚旁,他似乎并没怎么惊讶,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局外人。
苏大为脸色透着难看,看向他:“他在你这里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他身上藏着毒?”
王敬直眼里透着奇怪之色:“你跟他面对面,他都能死,我又凭什么阻止?”
这话的意思,他知道王方翼身上带着毒,有求死之意。
但他不想阻止。
“人至少……至少不能……”
“他想死,你为什么要强迫他不死?”
王敬直冷冷道:“一个人总有决定自己生死的自由。”
苏大为一时哑然。
这话听着好有道理。
但又觉得好几巴蛋疼。
更像是歪理。
好吧,王敬直也不是个正常人,一身厌世之心。
他自己不去求死就不错了,指望他能像个正常一样,去劝说王方翼,阻止王方翼寻死,也不太可能。
苏大为摇头,心中充满懊悔。
这次是自己反应慢了,没想到王方翼居然会一心求死。
他抬头,目光看向院墙处。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太监。
一个看上去年轻,实际年岁绝对不轻的太监,在院墙上出现,向着苏大为平静的拱了拱手。
下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入到院中。
再一闪,出现在王方翼的尸身旁。
缇骑。
保护李唐皇室,更准确说,是保护皇帝和太子的异人。
钦天监,现在叫秘阁,那是明面上的观天象,定历法,镇压大唐气运,以及对付诡异的机构。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缇骑方才是李唐皇帝,可以无惧异人和诡异,能稳坐人皇位置的底气。
眼前的这名太监,苏大为不知姓名,却知道他是李弘身边之人。
“王方翼自尽了。”
苏大为压住心中的情绪,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他没供出幕后之人,那些陇右兵,只是被人利用。”
“开国伯费心了,老奴方才听清了,自会据实禀报。”
太监将手一招,掌心若有吸力,将王方翼一把提在手里。
数百斤的重量,在他手里,轻松得像是一根稻草。
再次向苏大为点点头后,太监提着王方翼闪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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