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色的茶汤,从壶嘴里倾泻而出。
壶身造型精致,上面图案灵动,栩栩如生,绘的乃是竹林七贤。
一看这壶与满室茶香,就知不是凡品。
“说来好笑,你我二人在这里品的这茶,据说还是那苏大为改良之方。”
“苏大为?”
坐在严守镜对面的中年人,微微皱眉。
严守镜年约三旬,看上去面皮白嫩,皮肤细腻如妇人。
脸上涂着珠粉。
当真是一个面如冠玉,唇如编贝的美男子。
只是未免有些阴柔过盛。
若是右相在此,自然会一眼认出,这位严守镜,正是之前他书房里的坐上宾。
严守镜年纪虽轻,但已经是都察寺内位高权重之人。
都察寺如今共分八部,为工、理、刑、讯、传、验、暗、明,八部。
这八部各司其职。
在八部之上,还有三位都察寺少卿。
最上还有两位正卿。
权力架构与苏大为在时,已经大不相同。
这已经是历经数次改制后的结果。
之所以如此,就是防着有谁一家独大,独揽都察寺大权。
而这严守镜,正是都察寺八部中,“讯”部主事。
讯部,指信息与情报收集。
所以这严守镜,又称都察寺耳目最灵之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一层右相的关系。
他还年轻,若有贵人提携,再过几年,便可望少卿之位。
甚至今后连正卿位置,也可以期待一下。
严守镜对面坐的中年人,乃是八部中“刑”部主事,杜义慈。
刑部乃都察寺中,专掌刑狱之部。
凡是都察寺查的案子,抓的人,收集的情报线人,都要经由刑部审问,再由验部堪定,方能定下来。
这八部主事,无论哪一个都是实权在握。
可称大唐长安情报系统的无冕之王。
任何人的决定,都足以掀起天翻地覆的动荡。
“就是苏大为。”
严守镜笑道:“之前茶道都是将茶磨成细粉,再熬制茶汤,欣赏茶花,偏这苏大为不依常理,居然改良了制茶之法,并且将泡茶之法传出。
这法子制成的茶,不用熬制,用沸水冲泡即可饮用。
口感更加清淡甘甜,入人心脾,可以解俗。”
“呵。”
杜义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他对苏大为并无太大的好感:“都是些小道,他这人……”
想说什么,一时又找不到措辞。
就算是心中厌恶苏大为在时的专权,压得都察寺一众人抬不起头来。
只能仰仗苏大为鼻息,在其划定的规则内行事。
现在都察寺没了苏大为,虽然也几经改制,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身上的枷锁限制,比过去却轻松多了。
好日子来了啊。
谁会怀念苏大为在的时候呢?
那个家伙,太过强势,压得大伙喘不过气来。
收起心神,杜义慈斜眼看向严守镜:“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请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哎,杜郎君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次,是想请杜郎君帮一个小忙。”
“帮忙?什么忙?”
“我手上抓到一些人,但是口风甚紧,这方面需要杜郎君相助了。”
严守镜阴柔的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自从长安刑名术第一的老鬼走后,这长安,就没人比杜郎君更擅长此道。”
提起刑名之术,杜义慈脸上露出傲然自矜之色:“这是自然……”
他的舌头打了个突:“等等,你要我帮你审的是什么人?该不会是……”
“嗯,苏大为的人。”
严守镜手捧茶杯,举杯相邀,脸上流露出危险的笑意:“杜郎君,该不会怕了吧?”
……
右相府。
李敬玄盘坐于竹席上,身边丝竹之音,不绝如缕。
他的双眼微闭,似睡似醒。
仿佛沉浸在音乐声里,不愿醒来。
“阿郎。”
一名身着华美衣衫的下人,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小碎步到李敬玄耳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李敬玄的眼睛张开,挥了挥手。
“万姬,你们都下去吧。”
桌案旁负责弹琴与吹箫的数名歌伎,站起身裣衽为礼,手捧着乐器,倒退而出。
过了不多时,只听堂下有人发出清朗的笑声。
“每次来右相府上,都见右相日理万机,实在太过辛劳。”
人虽未至,笑声先到。
待笑声过去,严守镜已经跨步而入。
不忙着上来,先是叉着手向右相行礼:“守镜,见过右相。”
李敬玄看到他,微微颔首。
“守镜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也颇为辛苦。”
严守镜提起衣摆,踱步上来,在相府下人的安排下,在李敬玄对面坐下。
“为右相办事,不敢称辛苦。”
“哦,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严守镜抬头又问:“只是不知右相这边?”
“唔,我让丰主事去办了。”
丰主事,是刑部七品主事。
也是右相的人。
看起来品级不高,职权却不小。
关键时刻,能有奇效。
最重要的是,丰主事掌着狼蛛帮会。
在长安黑道上风声水起的狼蛛帮,不过是丰主事手中一件工具。
也即是右相的工具。
许多事,不方便抛头露面,总需要一些工具,去做些脏活。
严守镜微微颔首:“只要能抓到苏大为的人,这边定能做成铁案。”
李敬玄微微一笑:“那便好,到时,老夫便欠严郎君一个人情。”
“好说,好说,哈哈~”
“严郎君不如与老夫手搏一局?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严守镜知道李敬玄是棋道高手,刚好他也比较擅长。
当下欣然应下。
……
“九叔!”
李客一身狼狈,看到出现的周良和一伙不良人,不由苦笑:“幸亏你来了,不然不堪设想。”
回头看一眼,方才的红衣女子早已去得远了。
他心有余悸道:“没想到狼蛛居然能请动异人,若非九叔及时出现,只怕小侄这次要失手。”
“我也是未曾料到。”
南九郎长呼了口气,庆幸道:“不过他不是看我的面子,若真动手,我只怕非她一合之敌。”
“那是?”
“她是冲你师父的面子。”
“我师父?”
李客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只听南九郎道:“方才的女异人,名孙九娘,十余年前,曾在长安,与你师父联手破了一桩案子,颇有渊源,不过我还是去岁在蜀中知道此人。”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