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母说,郎君是我家小郎君的朋友。
区区一些草料算不得事……郎君不用费心,小人带了人来,会把草料搬进去。郎君只需要告诉小人,放在哪里就好。”
“这,这,这……”
苏大为有点不知所措。
他就想借个一顿饭的草料,那知道人家直接送了一车过来。
安文生站在门口道:“这也是鄂国夫人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可是,可是……”
“怎么了?”
“我不知道,这么多草料该放何处?”
那管家噗嗤就笑出声来,但旋即收起笑容。
“草料大多放在厩房旁边。郎君这宅子的规模,厩房里一定会有草料间的。”
“那个,我还真不知道。”
之前在济度巷的时候,狄仁杰买来草料,都是放在厩房门口。
苏大为带着那管家进了厩房,点上油灯。
管家显然更加清楚厩房的结构,指着最里面那一片空荡荡的空地道:“这里就是草料间。喏,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栅栏门。估计是荒废太久了,不知被什么人拿走了。
这边,是洗刷马匹的地方,应该有一口水井才对。
找到了,就是这里。郎君可以在这里洗刷马匹,这里有水槽,脏水顺着水槽流到外面是水沟里。对了,将来郎君的牲口要是多了的话,坊内有专门收马粪的人。到时候郎君找人清理出来,或者花点钱让那收马粪的过来清扫也可以,都很方便。”
这管家能看得出来,苏大为对厩房一点都不熟悉。
安文生在门口冷冷道:“阿弥,这真是你家厩房?”
本就有些羞愧的苏大为,听到安文生的讽刺,忍不住怼了回去,“我家厩房,要你管。”
安文生微微一笑,也不生气。
管家把厩房的使用方法讲解一遍,就安排人搬运草料。
一车草料,差不多可以填满半个草料间。
苏大为觉得,估计他把马匹还给大理寺的时候,草料也未必会吃得完。
鄂国公府的仆役,做事非常麻利,很快把草料搬完了。那管家也跟着告辞,苏大为把他送出了家门。
本打算给他些赏钱,可是管家却死活不要,带着人走了。
苏大为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然后对站在旁边的安文生道:“看到没有,这个就叫家教。到底是鄂国公府的人,懂规矩,给他赏钱他都不要。
不像某些人,帮忙卖一幅画,还收了我三百贯。”
安文生在一旁,冷冷看了苏大为一眼,一言不发。
“怎么这么晚过来?”
看安文生不接茬,苏大为也颇感无奈。
“本来早就该过来,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陈帅突然把我喊去。
他和我说了老半天的话,一直过了三通鼓才算说完。我进来的时候,顺路去买了些胡麻饼和烤肉。喏,还有一坛子酒……对了,你不会是忘了我要过来这回事吧。”
“我……”
苏大为很想说他没忘。
可想想家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只好讷讷道:“我也是踩着三通鼓才进家门。”
“那正好,把菜热一下就行。”
苏大为关好门,带着安文生走进客厅。
柳娘子早就看到安文生过来,不过她不清楚安文生的身份,所以也没有来打招呼。
客厅里的饭菜,都收起来了。
见苏大为走进来,她瞪了苏大为一眼,便要去厨舍里准备饭菜。
“小苏呢?”
“她困了,我让她先回去睡了。”
“娘,这是安文生,不良副帅,我的同僚。”
柳娘子说着,微微一福。
安文生连忙道:“打搅大娘子了,大娘子不必费心,我带了酒菜过来,和阿弥吃两杯就走。”
“那怎可以,你们做,马上就好了。”
柳娘子狠狠瞪了苏大为一眼,那意思是说:你早点说一声,我也好准备,不至于如此匆忙。
苏大为忙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拉着安文生坐下。
把烤肉拿出来,然后苏大为准备倒酒。
就听柳娘子道:“阿弥,我房里还有两坛十年的惠阳春,你拿出来吧。”
对啊,柳娘子离开昆明池的时候,丹阳郡公府送了几坛酒给她。
苏大为忙把安文生的酒放在一旁,一路小跑的到了柳娘子的房间里,取了一坛酒出来。
出门时,他朝聂苏的房间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小丫头真的只是困了?
苏大为摇摇头,就迈步走出房间。
屋外,黑猫小玉蜷在屋顶。
月光照在它的身上,那光滑如匹缎一样的毛发,泛着一抹异彩。
苏大为朝它指了指,黑猫喵的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屋外有黑猫,屋里有猴头和金蝮保护,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更不要说,黑三郎也在后院。如果那锦鲤敢出现的话,苏大为可以肯定,它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
回到客厅,安文生正端着一碗豆腐羹,吃的香甜。
“大娘子这豆腐羹做的好,比我家里的厨子,强百倍。”
他看苏大为进来,赞叹道:“阿弥果然好福气,每日有如此美味,真的是羡煞人也。”
“没看出来,你还生得一张巧嘴。”
“这是真心话。”
“好啦,来,吃酒。”
苏大为打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他倒了两碗,和安文生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今天去大理寺,如何?”
“跑了一下午,感觉,一般般。
大理寺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头绪,没头苍蝇似地调查。不过,见我的那个主簿人还不错。”
“谁啊!”
“姓李,具体名字,我不好问。”
苏大为说着,又倒了一碗酒,“对了,他应该和县君认识。”
“姓李?”安文生想了想,试探问道:“是不是叫李思文?”
苏大为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一个不良人,人家从六品的主簿,和咱们县君一个级别,我怎么去问他的名字?我今天过去之后,就被他带去了居德坊调查。”
“那应该就是他,大理寺十二个主簿,只有一个姓李的。
看样子,大理寺对这个案子还挺重视。”
“怎么,有来历?”
安文生道:“阿弥,你虽说只是一个不良副帅,但真的应该多知道一些事情才是。”
“怎么了?”
“英国公,同门下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
“那是谁?”
安文生面无表情道:“李勣。”
“徐茂公?”
苏大为脱口而出道。
他虽不精唐史,但一些人物还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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