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孟太太是越发的悔也越发的恨,喝命杨婆子将孟姝兰拖回房里关起来后,便晕了过去。
等好容易醒来后,孟太太虽浑身都痛,一动就眼冒金星,却不敢就躺下安心养病,还得想要怎么才能替女儿收拾残局。
纸是包不住火的,纵然她什么都不告诉孟夫子,也不许家里其他人乱说,可等沈恒回家后,季氏与沈恒的母亲却是肯定不会替她们母女保守秘密的。
那只要沈恒知道了,孟夫子自然也就知道了,还不知道届时会怎么发作她们母女呢。
孟夫子的责罚还不是孟太太最怕的,她最怕的,还是季善与路氏会把她们母女的所作所为宣扬得人尽皆知,那他们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以后女儿还要怎么嫁人,便是低嫁,怕也难了吧?
自家的学堂更是指不定也要受牵连,再开不下去了,那一家子没了生计,喝西北风去吗……
孟太太悔恨得流了一缸的泪,才在杨婆子的劝慰下渐渐止住,有了主意。
她们先赔礼道歉,把路氏和季善的口给封好,那样至少事情不会传扬开,他们家的面子能得以保住,天便塌不了。
至于里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什么里子呢!
所以才会有了杨婆子今儿走的这一趟,她给季善和路氏带的赔礼也不止刚才婆媳两个看到的那一担,还有五十两银票,想着这么重的礼了,季善与路氏总不至再乱说吧?
而杨婆子自己的脸面,当主子的都要不起脸面了,她一个下人还要什么脸面呢,总归今儿要跪要打要骂,她都早做好全部受着的准备了!
路氏见杨婆子说跪就跪,忙拉着季善闪开了,没好气道:“杨妈妈这是做什么,说跪就跪,难道这是你们大户人家特有的规矩不成?可这是我们乡下,除了逢年过节跪一下爹娘长辈,再就是上坟时才跪,我们可不是你的长辈,更活得好好的,当不起你这一跪,还是快起来吧!”
杨婆子又羞又恨,仍跪着一动不动,“我是诚心替我们太太来赔礼的,来之前也向我们太太打了保票,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所以沈太太与沈娘子不答应原谅我们二小姐,不答应把该忘的都忘了,等我们家老爷和沈相公回来不告诉他们,也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敢起来。”
说着,自袖里掏出一个荷包双手递上:“除了礼品,我们太太还准备了五十两银票,这样沈太太与沈娘子相信我们太太是诚心知错了吗?”
季善忍不住笑起来,“杨妈妈,我记得我当日就说过,你们孟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呀,那你们太太这任何事都喜欢拿钱砸人的习惯做派,到底打哪儿学来的?便是县尊夫人、府台夫人那样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们,怕也没有这样的做派吧。关键砸就砸吧,她好歹多一点,怎么着也该五百两起步啊,这区区五十两,算怎么一回事儿?”
真是笑死人了,区区一个秀才的老婆,也就搁清溪镇这一亩二分地,大家又都捧着她,才都称她一声‘孟太太’,便真拿自己当大户人家的太太了,好歹也等她儿子当上了知县知府后,再来摆太太的款不迟。
当她没见过真正的大户人家呢?电视上、书本上看得多了去了!
杨婆子让季善嘲讽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简直想骂人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五百两,呸,也不看看自己值不值五百两,还说他们孟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那他们季家是什么,叫花子吗?
好容易才忍住了,忍耻小声道:“沈娘子,我们太太真的已经很诚心了,还望沈娘子大人大量……”
季善道:“那要是我们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杨婆子咬了咬唇,“若沈太太与沈娘子不答应我,我没脸回去见我们太太,的确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路氏已冷笑道:“好啊,你要跪就尽管跪,才好把我们全村儿的人都引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为了不让我们村儿的人误会我们家,我可只能告诉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想吓唬她,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杨婆子这下不得不起来了,哭丧着脸道:“那沈太太与沈娘子到底要怎么样嘛,我们太太和二小姐是真知道错了,总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就毁了我们二小姐这辈子,也累得我们学堂再也开不下去吧?那我们老爷和我们家肯定是完了,可沈相公也要受到影响的呀,我们老爷总是他的恩师,却因女儿年少无知犯了错,就对恩师也得理不饶人,没有宽宥之心,沈相公的名声到时候也肯定好听不了的……”
季善冷冷打断她:“这些话都是你家太太教你的吧?你家太太这会儿倒是挺明白的,那早干嘛去了,如今总算知道不劳而获,只想坐享其成是做梦了吧?”
顿了顿,“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太,这次的事我们不会宣扬,毕竟夫子的确教了我相公十几年,我相公亦从来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不看旁人,还要看夫子呢。但等我家相公回来后,这事儿我们一定会告诉他,再让他去原原本本都告诉夫子的,到时候夫子要怎么责罚你们,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了。”
“可是……”杨婆子还想再说。
季善已又道:“你别再想着讨价还价,我们肯这样让步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若还想得寸进尺,那好啊,我们连刚才让的都不让了!至于你带来的一应东西,也都带回去,我们不需要;再就是转告你们家太太,不要想着在夫子面前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也别想着将来要怎么把这次的事儿找补回来,有理的始终是我们,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路氏随即补充道:“今日过后,也不要再来我们家,打扰我们家的清静了,这么热的天儿,本来就心浮气躁的,再让破事儿一闹,更心烦了,心烦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可都是你们自找的!”
杨婆子一脸的苦相,“可这些礼品既然都送到了,也没有带回去的理儿,这银票我们太太也真是诚心的,要不……”
没把礼品和银票送出去,就是空口无凭,她总觉得不能安心啊,便是太太知道了,也肯定不能安心的,谁家封口光凭空口白牙啊?
路氏毫不客气打断了杨婆子,“我们家虽不富,也能吃饱穿暖,想买什么也自会去挣银子买,不需要别人家的施舍,你快都拿走,再不拿走我就扔了啊!”
杨婆子闻言,彻底没了法,只得讪讪的说了一句:“那我就先告辞了,还请沈太太与沈娘子千万说话算话,等我们太太好了,再当面向二位赔不是。”
招手叫了那个让她喝命退得远远的男仆过来,把礼品担子重新挑上,灰溜溜的走了。
路氏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道:“希望今儿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我现在可真是烦死她,再不想见到她了!如今看来,恒儿早前一直考不中,也不全是坏事儿了,不然指不定……”
指不定他们家早就娶了那孟小姐进门,如今还不知道老四和这个家已被她们母女给祸害成了什么样儿呢!
路氏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也足够季善明白她的意思了,道:“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娘,我方才没先问过您的意思,就直接做了主,说不会声张,您不怪我吧?实在是我不想再听她废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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