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近乎歇斯底里。
他一点不想管这些事,一点不想卷入这样不该有的混乱的感情与关系里的好吗?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牵挂她、不心疼她,不为她着想,他也很绝望好吗!
无数次有意无意瞧得他们夫妻恩爱甜蜜的场景,他的心里都犹如千万只虫子在啃咬一般的难受;无数次面对她如花的笑靥,他心里都是又酸痛又悲哀;无数个夜晚想到她正在子晟兄的怀里安睡,而他明明就隔她不过几丈的距离,却有如天堑般,永远都跨不过那几丈……他就恨不能时光倒流,倒流回自己认识她之前,倒流回自己与他们夫妇合租之前。
那他一定会管好自己,根本不与她朝夕相处,甚至根本不让自己认识她!
季善被孟竞吼得一时连哭都忘了。
他、他说什么呢,为什么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合到一起后,却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偏孟竞已是豁出去了,见她一脸的目瞪口呆,立刻又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已经爱慕你很久了,虽然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也一直拼命的在控制自己,却越是控制,便陷得越深,早已是无法自拔,所以我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不就是没了丈夫没了爱人吗,可这世上没了丈夫和爱人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都去死呢?蝼蚁尚且贪生,好死不如赖活,你还这么年轻,还有整整几十年的生命,也还有那么多亲人和在乎你的人,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留恋他们,一点都不为他们想的吗?”
“就是子晟兄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苦自伤的,我相信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儿活着,希望你在没有了他之后,反倒能活得更好;而不是一心谋划着要怎么杀死自己,怎么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让你们本已够难过痛苦的亲人,再因你的死,而加倍的痛不欲生!”
季善这下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说自己没听懂孟竞的意思了。
但她眼下实在没那个精力去管这些,便只是嘶声道:“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旁人都管不着,孟二少爷自然也管不着,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立刻出去!”
孟竞才亲历了惊魂一刻,怎么可能在这会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下出去?
想也不想便道:“我不会出去的,在周婶子折回来之前,我绝不会踏出这间屋子半步!也请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活着再痛苦,那也比死了好,死了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一切皆为空了。子晟兄他是不在了,可他依然活在你的心里,活在他至亲们的心里,但他的父母年纪都大了,肯定要走在你之前的,他的兄长们都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儿女要顾,时间一长,肯定也会忘了他,他的侄子侄女们就更不必说了。”
“只有你,才会一直记着他,一直怀念他,只要你活着一日,他就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也就等于他还活在这世上,这世间还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可要是连你都不在了,你还能指望谁会一直记着他,指望这世上还能有多少他存在过的痕迹?你从来都是个聪明通透人儿,好好想想我这番话有没有道理吧。”
季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孟竞,也不想再听他说话。
他说得倒是轻松,活着再痛苦,那也比死了好,那他自己试一试啊,她的经历她的痛苦这世间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她真的只求一死,一了百了好吗!
孟竞见状,只得又道:“其实,子晟兄那日留了话给你的……”
见季善攸地睁开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与怀疑,忙苦笑道:“是真的,我不骗你,之所以之前没告诉你,是见你一直都坚信子晟兄肯定能平安归来,怕说出来刺激到你,让你更难过,所以才一直没说的。子晟兄那日跳进河里之前,冲我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告诉我娘子,我如果回不来了,就让她忘了我,找个好人嫁了,重新开始’,真的,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旁边还有好几个人也听见了,只不过他们都不认识你,没机会告诉你,我又一直不忍心告诉你,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日,拖到了现在,才让你知道……”
季善不等孟竞把话说完,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这话一听就是沈恒的语气,且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因罗府台说什么也不肯续弦,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对罗夫人生死不负之事有感而发,难得闹了点儿小矛盾,沈恒还咬了她一圈牙印……
当时还当他们肯定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罗府台与罗夫人那样天人永隔的悲剧,不会让先走的人满心的遗憾与放不下,剩下的人则苦苦度日,余生都只剩孤单与寂寞。
他们肯定会相守到老,一直到彼此都垂垂老矣后,再在同一日、同一刻上路。
却不想,竟一语成谶,当日的誓言竟这么快就别打破,沈恒竟这么快就食言了,——他真是好狠的心,何止是走在了她之前,他直接就走在了她前面几十年啊,骗子,大骗子!
更狠的是,他还让她‘忘了他,找个好人嫁了,重新开始’,他倒是一并告诉她,要怎么才能忘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跟他一样尊重理解爱护她的人,又要怎么才能重新开始啊?!
还是今日先走的是她,他就能转头就把她给忘了,另娶新人,重新开始?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她,凭什么就轻飘飘对她说了出来啊,他岂止狠心,他根本就没有心,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大骗子!
孟竞见季善哭得就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般,说不出的单薄,也说不出的可怜,鼻子也跟着一阵阵的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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