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日暮,靠山脚处的茶肆里占了几桌,个个都是持剑赶路的道门各派弟子,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乱葬岗的封印破损,周边的城镇村子通通遭了殃,煞气还在不断扩散蔓延,大家都是赶去助阵的。
“可是话说回来,”一人道,“太行道的均正尺,真的落到了一个邪祟的手中?”
“寒山君都因此亲自下山了,肯定不会有假。”
“嚯。”大家来了兴致:“这均正尺,可是立国之神木啊,历来被掌握在太行手中,便是掌握着一统天下的无上权柄。”
如此至高无上的的权柄,有谁不想握在手中,大家都有心想将门派发扬光大,所以此话一出,难免各怀鬼胎:“太行百年不衰,又被奉为国教,靠得不就是这柄均正尺?”
“也不全然。”有人糊涂自然也有人清醒:“太行之所以被称为天下之脊,其中天时地利人和,都缺一不可,历来多少王朝统治者选择背依太行,建立国都,从而一统宇内,都是命数,才成就了太行道今日之地位。”
话虽如此,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理智的,自古多少人为了虚名挣得你死我活,不惜血流成河,更何况这能握在手中的,号称能掌天下的均正尺。
“古往今来皆如此,名利荣辱,都是要用命来挣。”
“咱也不必扯那么老远,就看眼前,太行倍受倚重,其实全赖当年,本应继承大统的那位,给送去了太行修行。”
“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这茬。”某人挺直了腰杆:“那位,流云天师啊。”
“可不,多了不起的一号人物,绝不是徒有虚名的。”
另一个忍不住调侃:“可惜啊,你们觉得,是这当皇帝好呢,还是当天师好?”
“这就要看个人志向了吧,天师虽然也享无上尊荣,终归不如帝王权倾天下。”
而原本那个人,本可以手握皇权,坐拥江山,却不得不放弃帝位,出家修行,这其中是否有隐情,江湖上谁也不得而知。
这些人聊着聊着,话题顺带一拐,又聊到了本朝二皇子身上,和老天师一样的命途,都被送上太行修行,只不过这位二皇子不是嫡子,后台不硬,自然前途唏嘘,这辈子跟皇位也沾不上边儿,送了就送了,没太大可惜。
李怀信坐在角落,听他们瞎掰,茶都凉了。心里却嗤之以鼻,说他沾不上边儿,他从小到大压根儿都没稀罕过,就看他父皇每天起早贪黑的作息,累死累活还要受一帮老东西的夹板儿气,特别议事之时,李怀信曾在御书房外撞见过几遭,文官夹枪带棒打舌仗,指桑骂槐,武官沉不住气,直接扯开大嗓门儿骂街,两拨人在御前差点挽起袖子掐起来。
多闹心呐。
别的不说,还要躲明枪,防暗箭,参与没完没了的斗争,外面乱,窝里反,天天水深火热。
这么变态的日子,谁愿意谁去,反正他过不下去,每次一回宫,大家表面上兄友弟恭,私下里,谁没在往死里折腾。都是一个爹生的,但又不出自同一胞娘胎,老母亲们就每天挖空了心思带着儿子们玩儿宫心计,花样百出,又处处暗藏杀机。
李怀信躲在太行,简直就是一方净土,对皇权之争无半点兴趣。
至于师祖,多年闭关,李怀信对他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只记得手执拂尘,搭在臂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像眷恋尘世之人。李怀信十岁之前,一直称他皇爷爷,直到上了太行,流云天师才纠正他改口:“以后不能再叫皇爷爷了,应该叫师祖。”
李怀信稍稍走了个神,茶肆里的这帮人又不知不觉扯远了,李怀信垂头,搁在宽凳上的茶盏已空,黑狗垫起后腿,前腿架在宽凳上,保持站姿,李怀信问它:“还喝吗?”
冯天:“汪……”
李怀信拎起茶壶,又给它蓄满,且听那帮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扯回长平乱葬岗,并煞有介事的说起几月前,突然降下的十几道天雷,是因为出了个祸世的邪祟。而太行道的均正尺,就落在了这只邪祟的手中。据说,她自下太行后,就一路往长平去了,他们此行前往,汇集了修道百家,不仅要镇压乱葬岗大阵,还必须除掉这只祸世的邪祟,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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