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该上京了,伏辛,你准备准备。”
伏辛拱袖应是,“主君早些歇息。”
真珠望着庭阈中摇曳的树枝摇头,搓动双手,慢慢哈了一口气,“今夜你与阿玉守在殿中,孤要去见公子。”
王宫吹着风,有枯朽的树叶掉下来,铺满每一条撒满月光的小径。
借着莹莹烛光,兰重益读完了信件。
窦明辨在信中写到,陛下拟下退位诏书,已遣心腹日夜兼程赶来临江,传召临江王入京,朝贺新帝登极,估摸临江王启程的日期,陛下将正式宣召退位南下。
“信是在何处发现的?”兰重益看完后问道。
孟纠回道:“在烛台底下。”
兰重益将信纸捻成条,置于烛火烧掉,“送信的是何人,你可知晓?”
“他们就在主君和殿下身边,是密卫。”
月光将守卫大殿的侍卫的身影投照在门扇上,一列列兵卒执着兵械四处巡逻,火苗嗞嗞窜了起来,火星四下溅落,映在兰重益的眸中,他微微侧目,后殿的异动显听。
“殿下!”孟纠吓了一跳,起身要去唤人。
兰重益抬手制止,示意他不要出声。
“刚才看见有人经过吗?”殿外传来了兵卒高声询问的声音。
“看错了吧,大概是庞侍御养的黑猫。”
兵卒的足音远去,兰重益放松警惕时,突然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果然,在他身后的方向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窗户“吱嘎”一声开了。
“一定是主君。”孟纠举起烛台,欲一探究竟,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手按住。
“你退下。”兰重益接过烛台。
真珠骑在窗台上,一边敛着衣裙,一边对窗外的人打手势,示意他退下。
“真珠?”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是我。”真珠连忙应了一声,“怎的不点灯。”
此处背着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向前,左脚扭了一下,头撞到铜烛台上。
兰重益持着灯烛走来,烛光照亮了一张龇牙咧嘴的面孔。
“过来。”兰重益朝她伸手。
真珠捂着额角,抓过兰重益的手,重复道:“怎的不点灯?”
兰重益微笑地注视着捂着脑袋的真珠,牵着她坐下。
真珠蹬了鞋,把脚藏在裙子里,又把冰冷的一双手伸到他的袍袖中,霸道地汲取温暖。
“好冷啊,我如今住的宫殿简直和寒宫无异了。”
兰重益放好烛台,手贴在真珠额上,“是有点凉,身体有无大碍?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他扯过斗篷盖她身上。
“我是装病诓她的,本就没什么大碍。”真珠把手放在嘴边,又搓了搓脸颊。
兰重益觉得古怪,“还没到秋末就这般怕冷。”
“我儿时体弱,不比常人。”真珠抿住嘴唇,有话难言。
兰重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搂她在怀中,揉着额上撞出的红色痕迹。
他想到大婚时,她头戴着硕大沉重的鎏金珠冠,身形单薄,看上去还是未足岁的小女孩,如今再见,似乎长大了不少。
真珠拉过他宽大的手掌,心事重重。兰重益的手指骨节分明,掌中兵茧虽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用剑之人的手,正因如此,庞嫣最忌惮他,怕他手握兵权,分解她在军中的势力。
真珠盘腿坐起来,“公子教我吹笛吧。”
她从他袖中掏出那支黑色横竹,悄悄地说道:“我们哑奏,他们不会发觉。”
兰重益接过横竹放在灯下,指着一端给她看,真珠仔细辨认,上面刻了两个纂字,“飞……”最后一字模糊了,她嗫嚅了许久也没读出来。
“是一位名唤飞琼的乐工所制,此为箎,唤作飞琼箎。”
兰重益把横竹置于唇下,简单地演示了一遍,然后手把手教她奏箎的方法。
真珠在音律上天分极高,兰重益教过一遍,她便熟记于心。
待她奏完一曲后,兰重益道:“臣有话要说。”
真珠支肘撑着凭几,笑道:“兰王进谏,孤洗耳恭听。”
“主君要早做准备,在葵县与陛下会晤。”
真珠点头道:“虽然是拖延贵嫔举兵的唯一办法,但太女登极,我去临安,也是出了虎穴进了狼窝。”
“主君若听话,又岂会进虎穴。”
兰重益眸光一闪,将她重新揽在臂弯,迫她看着自己,“你说信我,但你始终不曾信我,主君说是不是?”
他清隽的面庞竟有一丝愠怒,真珠不禁看痴,“公子是君父最信任的人,真珠岂会不信。”
“是吗?”兰重益低声一笑,偎着她颈窝,嘴唇碰到耳垂,“主君深更半夜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和臣学箎。”
“花前月下,我哪有那等兴致。”真珠抬臂勾住他的脖颈,咬了咬长出青茬的下颌,柔软的唇缓缓移到耳鬓和嘴唇,却迅速被对方撷取。
真珠目光慵懒,软成一团,兰重益把她抱在膝上,盯着她鲜红欲滴的嘴唇,“主君若能做到陛下那样,是臣的幸事,但愿主君付诸行动。”
“好。”真珠低语。
兰重益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看着她染红的脸颊和脖颈,眸光微动,挑开腰上绦带,轻解了外衫。
真珠觉得自己像海上的礁石,被一蓬接着一蓬汹涌澎湃的大浪冲击,她痉挛着打开自己,接纳了兰重益的强势。
这个男人冰壶秋月,风神秀异,一双瑞凤眼在月色下美丽无比,何况他媲美武将的身躯,比她和他曾经历过的缠绵更为舒畅快活。
但疼也是真的,虽然不是第一次,还是疼到抽搐。
真珠伸手抓向空中,试图抓住什么,一只手掌轻轻地按住,十指相扣,紧密地缠绵,“受不住便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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