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脑袋靠在破碎的石墙上，大量石灰粉从房顶掉落，铺满了她的头顶和肩膀。
鼻尖传来熟悉的血腥，让她几欲作呕。
可怕的火光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阴影，法捷伊、鲍里斯、安东……统统不见了，他们也许在厮杀，也许已经横躺在了壕沟里。
奥尔嘉再一次试图冷静下来，她握紧法捷伊留给她的枪，却颤颤巍巍，都快忘了怎么使用它了。
她开始尽力尝试找回记忆，因为她必须在德国人闯进这栋房子前站起来保护自己，就像几个月前在前线时那样。
“奥尔嘉，快起来！”叶戈尔埋伏在不远处反复催促着她，在这样的混乱中，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奥尔嘉用枪抵住满是沙土的地面，终于把自己支撑了起来，当她终于拿起枪，准备向叶戈夫发出信号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瞳孔。
她从没这么清楚地看见过一枚子弹的轨迹，它就像是闪电一样从黑洞洞的枪口飞射而出，穿越飞扬的尘土，没入了叶戈夫的背部。
“叶……戈夫！”它太快了，快得让奥尔嘉还来不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直直地倒在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
她无法控制地涌出了恐惧的泪水，扛起枪对着远处胡乱扫射。
机～枪发射的剧烈反弹让她的肩膀疼痛欲裂，她不顾一切向前走了过去，直到触碰到人的躯体，才跪倒在地上。
一名德国士兵正扭曲地躺在地上，他被击中了，还残喘着试图找回飞离自己的武器。
奥尔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对着他的脑门开了一枪。
温热的颅血溅湿了她的脸颊，这是她第一次爆了敌人的头。
她惊恐地发现这个年轻的士兵还在看着她，用他残破的眼睛。
“别看着我！”奥尔嘉嘶吼道，可死人是没办法给她回应的。
生命是如此脆弱，但很多事却往往出乎意料。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仅凭六人之力坚守住了这栋房子，叶戈夫成为了唯一的牺牲者。
地雷让德国人损失了至少两百人，超出预计的损伤让他们果断放弃了这栋残破的房子，尽管它是这片领地里唯一的非德占区。
其实德军只需要等他们自生自灭，因为那是迟早的事儿。
鲍里斯等人冒险外出，在房子周围进行搜查，确认是否有未死亡的埋伏者。只有法捷伊留在屋内处理叶戈夫的尸体。
奥尔嘉的精神受到了重创，几度产生幻觉，看着叶戈夫的尸体又一次感到恶心。
她扶着窗沿站了起来，径自往外走。
“别出去！”法捷伊大声喊道。
奥尔嘉按住胸口，艰难地憋出一句话：“我想吐。”
她冲出了房子，在散落着尸体的沙地里撕心裂肺地呕吐，恨不得把胆汁也吐个精光，最后虚脱地倒坐在地上。
“奥尔嘉……”一声难以捕捉的轻呼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
那是从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传过来的。
“奥……奥尔嘉？”又是一声，轻得就像一阵微风划过树叶的声音。
奥尔嘉站起来缓缓地走了过去，发现了一具黝黑模糊得让人难以辨认的躯体，她停在旁边，再一次听到了他的轻呼：
“原来，你在这儿……”
奥尔嘉感到脊背发冷，她抛弃了警戒心，一点点蹲下去，屏息抹去了他脸上的碎土和弹片。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响起：
“海……海德里希？”
“奥尔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