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许多年前。
那时,我父亲还是一个只有三十多岁年纪,面白有须,举止洒脱,谈笑间自流露出一股风流态度的美男子。我就是他身旁那个八九岁年纪,灵动又聪慧的女娃娃。
我父亲爱极了寒冬冰雪,为我取名为冰。而他,单名一个风字,洒落如风,行事如风,虽生在家财万贯的巨贾之家,却心中怀有天地,偏爱逍遥游历。
父亲带我成天游山玩水,这别人看他不知道有多洒脱。只有我知道,他所有的故作潇洒之处,不过是对我娘亲的眷念不忘罢了。
若是遇得日头忽闪,山风乍起,林间落叶飞舞有似蝴蝶翩然之状,鸟鸣声声婉转动听,我爹就会自禁地吟出“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来。
我看那满目飘飘的落叶,并未觉得有何萧瑟之感。此处非洞庭,我爹怎么会想到屈原《九歌·湘夫人》里,湘君思念湘夫人的故事?
我就对他说:“爹爹!你说这巍螺山如此浩瀚……我们在山林之中游荡,会不会就碰巧发现白玉女王的骨骸,或是捡了几枚龙蛋?”
我那声音,很是故作惊奇。我那声音在林中荡漾,唤醒了我那伤感的父亲。
“呵呵!”我爹爹笑着望着我,指了指空中飘飘悠悠的树叶,道,“你想捡几枚龙蛋回家玩玩?”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好!爹和你一起……若捡不到那白玉遗留在此山中的龙蛋,捡几片树叶回家做书签,也是可以的!”我爹对我说。
往事如此,传说却不假。这巍螺山是真有白玉女王产下的龙蛋!我笑对高悠扬说:“如果我们今日,在巍螺山上能捡到一枚龙蛋,那可真是功德无量,终于可以圆了世人的痴梦。”
世人的痴梦,皆因为这巍螺山主人那一段壮烈而又伤情的往事。
三百年前,龙王黑石还不是整个龙族的龙王。他还只是飞龙族的王,他娶了冰龙族女王战神白玉为妻,人生无限风光。只是……黑石为人,跋扈善战,好斗逞强,一心要统一整个龙族。黑石率领龙族战士,与火龙族恶斗了整整三百六十五天。战事焦灼,龙后白玉却生产在即,黑石无心顾及。最终,以致白玉难产而亡,尸骨无存,连带着她拼死产下的龙蛋们也不知去向。
还没上到巍螺山,只走到它的山脚边,耳旁又传来那个故事。说故事的人,依然神情激昂。
在这山峦之下人迹纷乱,芸芸众人,熙熙而来,念念叨叨,不休不止的神龙之战。
只是,那故事真的老了。
我与高悠扬说:“我许多年前和父亲一起上这巍螺山来住了许多时日,龙王和龙后的那点破事我都能背下来了。”
高悠扬笑着看我。
他说:“这白玉寺乃春秋时吴国的后院之地,后传有冰龙族女王白玉仙逝于此山。山中建筑便盗用了那位女王的名号,是为白玉寺。这金秋十月,建康城外玄武湖边巍螺山上游人如织,来往白玉寺焚香礼佛者络绎不绝。四周百姓是极其心善的。他们听得龙后白玉为夫坚守,艰难生产的故事,便奉白玉为心中神祇。如此一来就是三百年,此山一日比一日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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